當時魏延還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這裡離皇宮的後門和水源地,倒是都很近,這種好地方,廢棄了是當真可惜。」
陳黎想,如果是魏延的話,誤入險境之後,若是要逃命,說不定會往這裡來。
當然,這也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來這裡尋找。
排除掉所有答案之後,最不可能的那個,可能反而就變成了最可能的。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
一行人正乾嘔之際,陳黎終於在暗道的一處角落裡,發現了昏迷的魏延。
魏延的狀態十分不好,他滿臉蒼白,雙目緊閉,渾身是傷地倒在了污水中,半邊衣襟浸泡在水中,半邊被深紅的血跡覆蓋,黏答答融合進了污泥之中,乾涸在了外衫之上。
陳黎雖然也上了幾次戰場,但終究沒見過熟悉的人身上能有這般慘狀。他的心猛地一揪,此時早就顧不上這髒污的環境和自己與生俱來的潔癖,急匆匆趕到魏延的身邊去,一把將人抱起。
「魏丞相!醒醒!」他一邊掐人中,一邊搖晃。
好在魏延雖然昏沉,卻尚有呼吸。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抬了抬眸,聲音沙啞:「陳……黎……」
「是我!」陳黎長舒一口氣,連忙問:「小將軍呢?!他怎麼沒同你一起?!」
「爆炸……完顏浚……要找他……」魏延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說完這些,就毫無生氣地閉上了眼睛。
陳黎心中猛的一跳,連忙一把托住他,讓兩個士兵過來,將人仔細保住,而他自己拔腿就走:「送魏丞相回軍營,其餘人,隨我走暗道,進皇宮!」
**
魏延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是白日。
他睜開眼,眼前只剩熟悉的軍帳,沒有了梅林,也沒有了炮火。
自然也沒有了俞書禮。
他心頭猛然一跳,幾乎是恢復意識的一瞬間,就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卻因為身體透支過去而再次跌回了床上。
「安分些吧。」趙闌的聲音在一頭響起,「你們家現在,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
魏延抬眸,聲音艱澀:「陛下……」
「別行禮了,好生休養著吧。」趙闌走過來,問道:「可有哪裡還不舒服?」
魏延哪裡顧得上自己,忙搖了搖頭:「季安如何了?!」
趙闌沉默了一下:「還在找。」
「還在找是什麼意思?!」魏延眼中一慌,「算了……你們找不到……我自己去找。」
趙闌一把按在他的肩頭,阻止他的行動。「得了!」
魏延肩膀抽搐了一下,臉色瞬間一白,額頭青筋跳了跳。
趙闌鬆開手,挑了挑眉:「你自己都這樣了,還能去找他?你不知道你身上那個毒,軍醫花了多少工夫才壓制住?如今毒素未清,你要跑出去,確定不是一命換一命嗎?」
他嘆了口氣:「我說,從前只知道季安是個莽夫,卻不成想,我們魏丞相,也有心慌則亂的時候……」
「他……季安……他不一樣的。」魏延一陣恍然,「我得去找他……剛爆炸過……我要找到他的。」
趙闌雙手按在床欄上,眨了眨眼:「說到爆炸,我也很好奇,晚上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那麼大的爆炸聲,我們攻城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魏延略掙扎了一息,便冷靜下來。他抿了抿唇,解釋道:「追兵追上了我們,季安見人數不多,前去引開處理他們,我自己在一棵大樹後休息。只因身上流血太多,都黏在了身上,我便去附近的河邊擦拭。回過身的時候,聞到了身後濃郁的火藥味,我察覺不對,就躍入了河中,躲過了爆炸。」
「本想出水的時候,見到西昭軍馬經過,正在四處排查人,我猜到不對勁,想要回去找季安,卻因為失血體力不支,在半途的時候暈厥。我怕倒在半路,被完顏浚抓到後威脅季安,故而去了陳黎曾同我提過的最近的一個暗道……然後,便暈在了裡面……後來……陳黎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