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是男子,可以拿不懼死亡、不顧後果的死忠去交換權力的庇護。
而女子則不一樣。
我做出很兇的模樣斥了她,是為了讓她知道莫用討好的手段去與任何男人交換條件。
那次發火後,我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她。
但我聽說她在芳榭園很規矩,妥帖地照顧著霍玹每一日的起居,還會盯著霍玹讀書。
她把那棵要枯死的山茶樹救活了,每日勞心勞神地照養。
還聽說她喜歡讀書寫字。
常與霍玹一個站在書房內,一個站在書房外,隔著半開的窗,相互鬥嘴,誰也不讓誰。
來報的人把二人吵架的內容複述出來,我覺得無聊,到底是沒長大的小孩子。
於是命人不用再監視了。
霍玹中舉那日,他把盧木蘭帶到我面前,紅著臉梗著脖子讓我為他做主。
他說要娶盧木蘭。
我已許久沒那樣生氣過。
我對霍玹報以如此厚望,他卻覥著臉與我道要娶妻。
十四歲的小孩,毛都還未長齊,更不說是不是真的明白愛的含義。
我將霍玹踢到祠堂里跪著,大膽的盧木蘭來找我,與我對談。
那張皎若圓月的臉上透著乖巧與溫順,可我如何看,都覺得那不是真的盧木蘭。
她知道家破人亡的絕望,還知道寄人籬下的窘迫,所以她懂得隱忍,懂得退讓。
在某種意義上,我與她是一類人。
盧木蘭的乖順是假象,她其實頗有主意。
我提出要送霍玹到琅軒時,竟從盧木蘭的眉眼之中看到了一絲欣喜。
以我對她的觀察,霍玹是這世上她最在乎的人,所以她對霍玹予取予求。
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真實的內心。
霍玹若要娶,她就會嫁。
霍玹若不娶,她立刻瀟灑走人。
我常想,盧木蘭心底何來如此強大的支撐?是什麼令她如此純粹的無畏,又如此執著地朝著一個目標挺進?
這實在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她借我之名與周鳳初的妻子走近時,我還處於旁觀者的姿態。
周鳳初與彭耀祖的妻子都來自秦家,二人是嫡親的姐妹,我猜測過盧木蘭此舉莫不是朝彭耀祖去的?
可我又覺得如此解釋有些牽強,一個女子何來這麼深的謀算呢。
後來我忙於公事,疏忽了這事。
等我發現事情不對時,彭耀祖的死已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我趕回霍府,正巧聽說她無端生了一場病。
夏姑姑說是風寒之症,餵了幾日藥卻不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