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大殿內眾人譁然。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方面被人指摘。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這邊看來,殿內鴉雀無聲,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著那位名動盛京的琴師的反應。
有期待的,有看笑話的。
皇室最重視子嗣一事。
即便溫稚京是個公主,也不可避免被談論這個問題。
如此明晃晃的嘲諷,溫稚京當即氣紅了眼,她欲甩開裳侯瑋的禁錮,卻被他牢牢抓住,一副非要她給出答案的姿態。
李殷將在場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冷淡的目光最終落在裳侯瑋身上。
他忽而低笑,握住溫稚京的手,在後者詫異的目光中,溫聲說:「不如讓太醫再多開幾服藥補一補,公主早日調理好身子,我們也好早日圓了大家的念想?」
在場的多數貴女們還待字閨中,如此隱晦曖昧的話一出,紛紛紅了臉,不敢再聽,卻又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豎起耳朵。
溫稚京亦然,一邊臉紅於李殷的大膽,一邊又讚許他的巧妙。
這番話,既沒有入裳侯瑋的圈套,又巧妙解釋了子嗣一事,只是暗示珈洛公主身子骨弱,還不適合孕育子嗣,駙馬因為心疼公主,才有所顧忌。
溫稚京配合的低頭,羞赧一笑,嗔他一眼:「太醫的藥就算再溫和,哪能多吃啊?再說,調理一事還需循序漸進,我們先前不是說好不著急麼?」
趁著裳侯瑋愣神之際,李殷一把將溫稚京拉過來,從袖口取出乾淨的帕子,垂眸細細的擦拭著方才被裳侯瑋抓過的手。
「以色侍人的賤種!」
裳侯瑋氣不過,拂袖而去。
屏風後,孫內官全程目睹了方才的針鋒相對,暗暗心驚,偷偷觀察皇帝的神色,只是龍顏未顯露半分情緒,只好謹慎的道:「這裳氏的口氣未免有些大了。」
皇帝極淡的嗯了一聲,只是面上依舊平靜,看不出喜怒:「父皇在世時,裳氏為大周出了不少力啊。」
此話一出,孫內官便知,裳氏難了。
只是身為天子內侍,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他是知曉的。
眾人已陸陸續續入座,因方才的鬧劇,此刻場上被談論的更多是溫稚京與李殷。
溫稚京倒是不在意,他們也就只敢背地裡議論,那些話她權當聽不見,也別給自己添堵。
若聽見了,她正好收拾了,也不慣著。
沒過多久,太子也來了。
而後,隨著孫內官一聲高呼,百官紛紛離席跪伏在地,恭迎聖駕。
皇帝身邊跟著皇后,身後是兩名端莊嫻雅的妃子,分別是賢妃、慧妃。
溫稚京被特許不必下跪,李殷卻得依著禮制,跟隨眾人跪地迎接。
他垂下長睫,掩蓋眸中翻湧的情緒。
「平身吧。」
眾人回席,絲竹之聲漸起,隨著一支身姿輕盈的舞姬隊伍翩然入殿,正式開宴。
而後,依舊是老生常談的話題,溫稚京聽得都要起繭子,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一舞畢,溫翁玉身為太子,東宮卻遲遲沒有太子妃,免不了因納妃之事被說幾句,他卻只笑著敷衍。
眾臣及宗親面前,阿爹也不好發作。
倒是裳蘭心,如此場合,她必然要逮著機會獻殷勤討好皇祖母,此刻正逗得皇祖母開懷大笑,溫稚京恨恨咬著筷子。
忽然,一隻剝得乾淨的蝦落在她的碗裡。
溫稚京驚喜抬頭,李殷已經自顧自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竟然記得她愛吃蝦!
回想起之前在阿野家時,他便說過她不愛吃胡蘿蔔,原來他記得她的所有喜好,這個認知讓溫稚京有些雀躍。
知道這人向來靦腆,她也不把他逼急了,見好就收,高高興興吃著他剝好的蝦。
吃完一隻,又送另一隻。
溫稚京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酒過三巡之後,青年似乎有些醉意,玉白的臉頰泛起薄紅,只是眼眸尚且清明。
因為阿爹不許她沾酒,故而她杯中的酒早已換成了梅汁,李殷的酒倒還在。
溫稚京無奈。
明明酒量差還喝這麼多,一會兒若是醉死過去,她可抬不動他。
女子傾身過去體貼的替他擦拭額角的薄汗,細膩的錦帕拂過的地方,仿佛無數片輕柔的羽毛在李殷面上掃過,帶著一陣似有似無的花香瞬間將他包圍。
猶如四面受敵,避無可避。
他忽然捏住溫稚京替他擦汗的手,按在桌案下,手背上青筋暴起,聲音依舊輕緩,聽不出起伏。
「別動……」他啞聲道。
他的手掌竟燙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