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有些事情終究瞞不了多久。
她生性多疑,心底那顆懷疑的種子種了下去,不拔出來,終究會生根的。
青年低聲道:「公主想問什麼,問吧。」
既然他都開口了,溫稚京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當即不客氣地問:「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還有,你不是在寧州嗎,為何我的人說你早已不在寧州,你究竟去了哪兒?」
青年無奈地笑了笑,道:「公主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都不知從何答起。」
溫稚京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張蒼白的俊容,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痕跡。
她毫不客氣地說:「那就先從寧州小院開始,那時,你為何不願與我相認?」
青年黑眸凝著她,壓在袖口的手指緊緊攥著:「回答這個之前,公主不如先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本來還氣焰高漲的溫稚京,被他說的話怔住:「什麼問題?」
「司徒明。」
他直截了當地說出那個名字,聲音也淡了幾分,本就清冽的嗓音,此刻聽起來竟比窗外的風還要冷。
那凌厲的風呼嘯而過。
卻在即將拂過她臉頰時,轉了攻勢,化作綿柔輕風。
青年攝住那雙杏眸,「五年前,在望江樓,你看到我的那一刻,心裡想的人是誰?」
他步步緊逼。
「大婚之日,婚房的門被推開之時,你心底念著的人是誰?」
「你贈我琴之時……」
見溫稚京欲起身逃走,他驀地擒住她的手腕,強迫她留下,聲音也比先前啞了些許,喉結滾動。
「公主欲贈琴之人,是我……還是旁人?」
少有人知,盛京第一公子司徒明,除了才華橫溢,還彈得一手好琴。
只是長大後的司徒明極少撫琴,此事便也只有鎮遠侯府幾個老家僕知道。
溫稚京錯愕開口:「你如何得知……」
聲音戛然而止。
李殷自嘲一笑。
果然。
他緩緩鬆開她。
手上的鐵鏈發出一陣陣叮嚀之聲,像是在嘲笑他的執著。
觸及他唇角那抹極為諷刺的笑,溫稚京忽然感覺心口像是被人拿針刺了一下,疼得厲害。
「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溫稚京試圖解釋,卻發現竟無從下口。
只因他所說的,字字句句,她都無法辯駁。
青年抬眸看她,那幽潭似的眸子裡像是藏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霧蒙蒙,像隔著一層層的紗。
他輕聲問:「那你如今愛的是我,對麼?」
四下安靜得只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溫稚京抿了抿唇,卻見他忽然撐著身子往後挪了挪,病態的身子泄了幾分力氣般,虛弱地靠在床頭。
竟欲與她拉開了距離!
黛眉微擰,她咬著唇,毫不猶豫地探身上前。
溫熱的唇緊貼那一瞬,她忍不住輕顫起來。
腦海里不合時宜地回想起那夜,他帶著一身的血闖入她的房間,將她困在床榻上肆意妄為……
緊緊揪住他衣襟的手抖得厲害,溫稚京緊閉著眼,努力克服心底那股不適,學著他的樣子,大膽撬開他的齒列……
青年低垂著眸。
從一開始的愕然,到後來坦然接受。
目光逐漸渙散,映入眼帘的卻都是她。
他靜靜地承受著她的主動。
看著她眼睫輕顫,感受著她笨拙地含著他的唇,小巧的舌鑽進來,孜孜不倦地勾纏著他的,沉淪共舞。
青澀笨拙。
卻又努力作出進攻的姿態。
幾乎瞬間便點燃了他心底那股壓抑許久的衝動……
一吻作罷。
溫稚京紅著臉分開,雙手捧著他的臉頰粗粗地喘著氣。
青年凝著那雙瀲灩眸子,壓在被褥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待氣息平穩,溫稚京抬眸,卻見李殷直勾勾盯著她,那雙眸子漆黑如墨,像深海里蟄伏的凶獸。
可這一次,她不再懼怕這頭凶獸。
額頭輕抵,她的聲音軟得如同一汪春水,聽得人心蕩漾。
她輕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我曾與司徒明有婚約不假,曾心儀他不假,遇見你時將你錯認成他不假……
「可是李殷,五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青年壓下眸子,抿了抿唇:「可你方才猶豫了。」
溫稚京坦然道:「因我心中有愧。」
聽到滿意的答覆後,李殷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鐵鏈發出一陣窸窣的聲音,他輕輕環上她的細腰。
「溫稚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