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隱約有一種不安的預感,楚殷看向漫無邊際的夜色,不由得將韁繩攥得更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沉聲低喝:「來人!」
不多時,濃郁夜色中,數百暗衛宛如雕塑般出現在地牢外。
「給朕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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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松樹林,一輛低調的馬車正快馬加鞭往齊國方向奔去。
馬車內,溫稚京緊握雙手,時不時看向窗外,心裡估算著抵達齊國的日程。大周沒了,燕國到處都是楚殷的地盤,她逃去哪兒都躲不過,唯有齊國。
那裡有阿月,還有秋野。
如今秋野是齊國的新國君,楚殷再如何,也不敢輕易在齊國的地盤放肆。
溫稚京只盼著,馬車快些,再快些……
就在這時。
原本一路狂奔的馬車驀地停下來。
溫稚京穩住身子,面上驚疑不定:「怎麼了?」
馬車外,夏志撥開帘子看過來,月光透過高高的樹冠,斑駁地落在他半張側臉上,像一片枯葉被火燒出了好幾個漆黑的窟窿,迎著夜色,莫名瘮人。
他平靜地看向溫稚京。
「公主,到了。」
此處明顯不是齊國!
夏志竟然騙她!
她早該想到,夏志恨她入骨,怎會輕易答應幫她逃出燕國,他那時說的,是想要她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察覺他意圖不軌,溫稚京回頭看向『司徒明』,如今唯有司徒明能與他一戰……
只是,溫稚京的目光看向身後,卻驀地僵住。
車廂里。
『司徒明』面上詭異的平靜,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冰冷至極。
「你不是司徒明?!」
溫稚京大駭!
夏志低笑了一聲:「既然你知道了,九泉之下,也算明白鬼了。」
溫稚京顧不得心中的驚駭,猛地衝上前推開夏志,二話不說跳下馬車便往齊國方向跑。
夏志撐著身子坐起來,看向前方狼狽奔跑的女子,輕蔑一笑。
「你以為,這次還能逃得掉嗎?」
他看向馬車裡的暗衛,「去吧,殺了她,你便在大長公主面前立下大功。」
話音剛落,車廂里的暗衛迅速鑽出身來,拔出馬車裡原先藏好的匕首,朝溫稚京的方向急追而去。
……
溫稚京跑了一段距離,明顯感覺體力有些跟不上了,但腳下卻不敢有半分遲疑。
只是,一個嬌生慣養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如何跑得過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身後隱隱傳來腳步聲。
溫稚京一回頭,便瞧見那殺手與夏志已經追來!
心下大駭,她拼命往前跑,只是體力也終於在這一刻耗盡了。
她看不清眼前的路,猝不及防踢到一塊石頭,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這個時候,夏志和殺手已經追上來了。
溫稚京跌坐在地,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泥土弄髒,髮髻也因方才的奔跑散開,珠釵狼狽地落了一地。
她雙手緊緊揪著身下的枯葉,氣息不穩,依舊不甘心地仰起頭,問:「為什麼?」
那個頂著司徒明的臉的殺手握著匕首,正要上前取溫稚京的性命。
夏志抬手制止。
他饒有興致地彎腰,仿佛在看一隻螻蟻,居高臨下道:「因為你礙眼。」
他惡狠狠地瞪著地上的女子,「你只要活著一天,陛下就會一次次為你破例,為你忤逆大長公主,唯有你死了,對我、對陛下、對所有人都好。」
溫稚京沉聲道:「我可以去一個楚殷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非要趕盡殺絕?」
夏志笑出聲:「有什麼能比死人更讓人放心的呢?」
溫稚京一噎。
夏志看向身側,輕蔑一笑:「你可知他是誰?」
溫稚京怒目圓瞪:「你們把司徒明藏哪兒了?!」
「司徒明?」
夏志笑出聲。
「溫稚京,我該說你是真蠢,還是純良?」
他上前一步,含著笑看她。
「陛下是什麼性子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作為一個男人,一個萬人之上的帝王,他豈能容忍一個曾經住進你心裡的男人還存在這世上?」
溫稚京險些失聲。
「你說什麼——」
「噗嗤……」
一道利器入體的聲音傳到夏志耳畔,他話音一頓,驚疑看去。
卻見方才還站在身後的殺手,忽然在他眼前轟然倒下!
夏志來不及細想,胸膛便傳來一痛!
他猛地睜大眼,僵硬地低頭看去。
只見,一柄鋒利的短劍貫穿了他的左胸。
殷紅的血順著冷硬的劍身緩緩淌下,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