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翁玉自顧自的感傷,卻沒注意溫稚京眼底划過一抹狡黠之色,她忽然抓起一枚熟得發黑的桑葚朝溫翁玉抹去,幹完壞事後,腳底抹油地跑開了。
臉頰傳來一陣冰涼,青年摸了摸,如玉般修長的手指頓時沾上了黑紫色的果汁。
無奈笑了一聲,接著道,「……才怪。」
笑聲僵住,他忽然低頭悶咳起來,原本跑開十幾米的溫稚京聽到咳嗽聲,神色微變,又趕緊跑回來,扶著溫翁玉搖搖欲墜的身子,急道:「溫翁玉,你沒事吧?」
那日她假死逃出宮,只想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度過餘生,卻不想,竟在一個小村莊見到了失蹤數月的溫翁玉。
救他的村民喚作駱老,是一名草藥商人,途經沉溧關時,偶然撿到的溫翁玉。
那時的溫翁玉身中數箭,幾乎被射成了篩子,若換成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駱老也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又看他衣著不俗,許是大周的什麼大人物,愣是將奄奄一息的溫翁玉救活了。
只是溫翁玉傷勢過重,駱老便在沉溧關附近找了個偏僻的客棧,為溫翁玉穩住傷勢,又將他帶回村子養傷。
這一養,便是數月。
駱老都以為這小子怕是早已死透了,正準備讓人拉出去埋了,溫翁玉這才幽幽轉醒。
只是,他才醒過來多久?大夫都說要好好靜養,他竟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溫翁玉有些心虛,不敢與溫稚京對視,只小聲說:「我傷早好了……」
溫稚京面無表情抬起手,往他手臂一捏。
下一瞬,溫翁玉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俊容扭曲。
「不是,你真下得了手啊!」
溫稚京沒好氣道:「疼點好,疼了就知道長記性了!」
溫翁玉捂著手臂,垂眸看向溫稚京,忽然問:「那你呢?」
溫稚京被他問得一怔:「什麼?」
溫翁玉移開視線,任由溫稚京攙扶著他往村子走去。
「……沒什麼。」
「神神叨叨的!」
溫翁玉扭頭看向身旁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女子,忽然輕咳一聲,意有所指般,含含糊糊地道:「我看婁家那小子最近對你挺殷勤啊,阿兄看過了,這人不錯,長得俊,性格也好……
「這麼久了,要不……考慮考慮?」
溫稚京腳步一頓,她面無表情,忽然抬手,狠狠掐上溫翁玉腰間軟肉。
「嘶——!」
溫翁玉疼得一下子跳出二里地,捂著腰幽怨看向溫稚京,「不要就不要嘛,下這麼重手……」
溫稚京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看來腿腳恢復得不錯,你自己走回去吧!」
「誒!誒誒……珈洛……」
溫翁玉一瘸一拐地快步追上她,他是打定主意要給她脫敏了。
溫翁玉對他這個妹妹最是了解了,自兩人重逢,他便敏銳察覺出她狀態不佳,溫翁玉知道,這數月來發生太多事了,他不在身邊時,她受了諸多委屈。
她又是什麼事情都愛往自己身上攬的性子。
此事若不揭過,便一直壓在她心頭上,久而久之,只會抑鬱成疾。
如今世上血親,他只有眼前這一個的妹妹了。
溫翁玉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坐視不管。
他張開手臂環住溫稚京的肩膀,佯裝輕鬆道:「說說看,他哪點做得不好,讓我們珈洛猶豫了?」
溫稚京拍開他的手,氣鼓鼓道:「溫翁玉,你一天天的沒個正經事兒做了是不是?」
溫翁玉鍥而不捨地追上去,像個老父親一般在背後念念叨叨的。
「人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世上多的是比楚殷好看的男子,你說說看,那楚殷除了一副皮囊好看,他還有什麼優點?這樣的人,棄了便棄了,總不能因為吃了一頓難吃的飯,這輩子也絕食了不是?你再看看那婁家小子,長得俊,人品又好,正好你也不討厭他,那就試試唄?」
溫稚京沒好氣地叉著腰,問他:「婁清澤是不是背著我給你什麼好處,你這麼幫他說話?」
溫翁玉賊兮兮笑了笑:「哪能啊?他敢背著你做這種勾當,阿兄第一個不放過他!」
他將那『背著』兩個字咬得極重。
溫稚京臉頰微紅,頓時明白過來,這傢伙又在調侃她!
她氣得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
偏偏溫翁玉還喋喋不休。
溫稚京氣極,抓起一把桑葚便要往溫翁玉嘴裡塞,後者頓時老實地閉上嘴巴。
溫稚京這才滿意地收回手,將桑葚塞進自己嘴裡。
不知是不是桑葚里混進了一個奸細,甜甜的果汁里炸開一股酸澀,溫稚京皺著眉頭,『呸呸』兩聲吐了出來。
梅樹成蔭。
枝頭上,偶爾傳來幾聲急促的蟬鳴聲。
樹下,白衣青年仰面大口灌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