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夥計給阿拓倒完了一杯酒,早就等得心癢的阿拓舉杯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一杯入喉之後阿拓的眼睛都亮了。此時的他只覺得一股暖洋洋的春意沿著酒液的流淌流向四肢百骸。這種感覺特別到他找不到任何辭藻來說明,只好閉上雙眼抿了抿嘴唇回味了片刻後給出了一個最樸實無華的——
「好酒!」
自覺扳回一城的諸葛承的眼角里也都是笑意。
「所以漢地的肉輸了酒卻贏了?」
「一來一回,姑且……算是平局。」這話一出,阿拓和諸葛承像是終於達成了某種和解,他倆相視一笑後開始認真喝酒吃肉。
「現在酒也足了飯也飽了,我倆算不算正式成為朋友了?」吃罷了的諸葛承拍拍手把碗筷酒杯挪到桌子一邊,單手撐著下巴看著阿拓。
「朋友就該互相了解,你剛剛已經很了解我了,現在輪到我了解你了,你叫阿拓,鮮卑人,然後呢?」
「然後……」阿拓低下頭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抬起頭看向諸葛承,眼睛裡帶著某種釋然。
「然後我爹在我出生前被人殺死了,再然後我的故國被滅了,再再然後是我被迫託庇在另一人家裡,可是不久前主人家的兒子弒主奪權後繼而又想要殺我……這些,夠了麼?」
阿拓這個說的人沒事,對面聽著的諸葛承眼眶卻漸漸泛紅,然而剛一見面就見識過諸葛承哭起來是個什麼樣子的阿拓連自己接下來想說什麼都忘了,他趕緊揮了揮手說自己現在挺好,特別是新認識了一個這麼有趣的朋友,是真的沒覺得什麼了。
「抱歉……」諸葛承垂下眼瞼低聲道歉。
「沒事,如果真的抱歉的話,既然你我是朋友了,今後你待我好點就行了。」
「嗯。」諸葛承抬起頭仔細盯著阿拓的眼睛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阿拓,你我今日雖是初見卻是一見如故,我諸葛承生平還沒有過什麼朋友知己,如今你可以算是一個。我今後必誠心待你,就算身處亂世,也不會讓你盡留下些悲苦回憶的。」
第3章
毛小豆第一次看見阿拓的時候是在虎牢關外的流民營里。
那時的阿拓是一副青年模樣,只是身上的胡服變成了流民的破布衣。阿拓一個人蜷身縮在流民營的一角,其它的流民怕他惹的是瘟病,都儘可能地遠遠站著。即使如此,毛小豆還是注意到他的身形輪廓比起一般的流民青壯更要來得高大,破布衣遮不住的四肢看來也相當精壯。
是個不錯的兵苗子——前提是他沒有病死的話。毛小豆的原則是儘可能不要讓一個應該死在戰場的上的人死在戰場外的其他地方,所以他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後就在一片擔心的勸阻聲里上前提起阿拓的一隻手號了一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