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溫玉沒說出來,但容瑟知道她的意思:以他的修為做不到。
在場的弟子,無一人能做到。
容瑟沉默地垂下眼,深井之下,黑色煙霧似的魔氣滲透鬆散的泥土裊裊上升,源源不斷匯聚到天空。
不消半刻鐘,院落上空就凝聚出一團巨大的魔氣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溫玉憂心忡忡地觀察了一會兒:「從季雲宗到銅元鎮,御劍飛行至少也要兩炷香,在宗門的人來之前,最好是暫時封制住魔氣。可惜,我的靈力施展不出來。」
容瑟袖中的手指顫了一下,垂眸看了她一眼,緩步走出院落。
方向著院落周邊的籬笆走出兩三步,又停了下來。
他輕掀眼皮,冷漠地瞥了一眼擋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低著頭,寬大的背脊微彎,亂發下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容瑟淌血的手掌。
「你在……流血。」他說。
宛如沉潭般死寂的眼底划過一絲波瀾,轉瞬又消失無蹤,快得好似錯覺。
容瑟眸色冰冷漠然,聲音沒有半點情緒:「讓開。」
男人仰起頭顱,他雙腿關節錯位,腿腳彎曲,亦比容瑟稍高一小截。
男人平靜地和容瑟對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在容瑟耐心將要告罄之際,才垂下眼睛,側過身讓路。
等容瑟擦身而過,他亦步亦趨跟上去,眼神一動不動定在容瑟的手上,無波瀾的黑眸倒映出一片血紅。
容瑟五指不自在地蜷了一下,不理會身後跟著的大尾巴,從籬笆圍欄中抽出幾根細長的枯木,又俯身撿起幾顆地上的碎石子。
跟出來的溫玉不明所以地問道:「大師兄,你撿這些做什麼?」
「布陣。」容瑟環佩相撞般的清冷嗓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虛浮,吐息之間,血腥氣浮動。
容瑟身形微頓,硬壓下喉頭的腥甜。
溫玉沒注意到,滿臉疑惑地問道:「師兄還懂陣法?」
她怎麼不知道?
「略知一二。」容瑟語氣淡淡地陳述,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看不到底。
前世他的修煉久不見有所長,連累望寧的名聲跟著受損,心中自責萬分,便研習了陣法,以彌補他在修為上的不足。
季雲宗藏書閣藏書萬千,容瑟看過大部分關於陣法的書,他不知他的陣法修習得如何,但他前世修為盡失,正是靠著陣法在仙門百家的追殺中一次次死裡逃生。
容瑟拿著石子與枯木進入院落,在井口位置插上枯木,又走出院落,在四周走走停停,或是放置石子,或是安插枯木。
看似隨意,卻處處都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