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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抬頭笑了笑:「子洲兄,若不是趕著進城,我哪會這麼拼。」

「行了行了,先養著傷,你的書我都替你看著了。」被喚子洲的年輕人嘆了口氣,把同伴的手包好,轉身拿起書卷,認真讀了起來。

在長樂驛站,距離長安城最近的驛站,這個匯集了前往各地的各色人等,大康的各種口音在這裡有幸都能聽到。

一輛馬車嘎吱停下,車夫的吆喝聲伴隨著濃重的北地腔調。

車門打開,一位少年扶著腰間的木箱走下,腳步因久坐而有些踉蹌。

他抬起頭,遠處就是京城的高牆。

此刻,他都著這麼遠的距離,似乎都能聽到那座高牆之內的喧囂。

「終於到了。」他輕聲說道,緊了緊身上的舊棉襖,扭頭對車夫點頭致謝。

這少年姓李,名長風,是北地鄉間一位老儒生的弟子。

從家鄉到京城,他走了整整兩個月,沿途住的是破廟、吃的是乾糧。

木箱中卻是磨損的書卷和家中典當得來的十兩銀子,這便是他全部的家當。

一旁的茶攤傳來幾聲談笑,他的目光被吸引過去,攤邊坐著幾位學子,衣著光鮮,正交談著本次春闈的考題可能。

「聽說這次主考是禮部侍郎梁大人,他一向喜歡問經世之題。」

「經世之題好啊,才能看出真功夫!」

李長風猶豫片刻,最終沒有靠近,只是垂下眼帘,低聲念了句:「功夫不在題目上。」隨後轉身走入人群,他要先找到落腳的地方。

城東的一處宅院內,已是一片燈火輝煌。

宅邸的大門上懸掛著「李」字牌匾,庭院裡,幾位穿著錦袍的公子哥正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這次春闈家裡早給我備好了推薦信。」一位眉目俊朗的年輕人笑著說道,語氣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父親還說,考場上儘量表現別太出格。」

「永澤兄,不必謙虛,像你這樣的才俊,何愁不中?」另一人附和道,言語間儘是恭維。

侍從端來茶盞,幾位公子哥談笑更甚,全然沒有春闈在即的緊張氣氛。

屋外牆角處,幾個家丁正在寒風中忙碌,將一箱箱筆墨書卷搬進書房。

偶爾有人停下喘息,低聲說道:「這是讀書人?也不過是家底厚罷了。」

這場春闈是屬於全大康的,卻不全屬於大康的。

*

「寒門學子只占兩成不到……」皇帝聲音低沉,目光投向窗外的蒼穹。

他並非不知世家對科舉的滲透,更清楚現行科舉制度如何將寒門子弟的出路牢牢扼住。

他從身旁的書案取來一卷文稿,那是年後他親手擬定的春闈安排,光祿大夫協同禮部侍郎主持,御史台全程監察,司宮台負責監督細節。

「將軍配相,鉤援相制,這一步棋,不能落空。」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沉重的深思。

這份奏摺內容看似尋常,卻在朝堂掀起了不小波瀾。

御史台和司宮台的介入,讓世家看清了皇帝的態度,他並不打算放任他們為所欲為。

初春的夜晚,皇帝獨坐宣政殿,批閱奏摺。

燭火微搖,他合上卷宗,望向窗外那輪冰冷的月光。

他知春闈對寒門學子意味著什麼。

但他更知,世家早就在大康的根基上寄生,科舉改革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大康建立在戰火硝煙之中,以鐵血之治掃平亂世,又以仁政廣開新章。

推行科舉制度、設立學堂、倡導一夫一妻,短短數十年間,便將大康從殘破戰亂中拉回人間天堂。

然而兩百年過去,這些制度漸漸成了空殼,腐朽在世家的手中。

「他們會如何選擇?」他輕聲自問,目光複雜。

答案卻並不遙遠,他深知,為了讓大康重回正軌,他必須選擇一條最艱難的路。

「科舉、改革,談何容易。」他低聲喃喃,抬手揉了揉額角,「若不能推行科舉改革,大康又怎能延續百年基業?」

窗外的宮燈被風吹得微微晃動,明暗之間,他仿佛看到那些背井離鄉的年輕人,也看到城東庭院中那些無心緊張的世家子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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