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人能用的次數是有限制的。每用一次,線人與線人家屬要面對的危機就呈幾何倍數增加。這線人七、八年前就配合過邊境緝毒警端過一次販毒窩點。儘管後來他和毒販一起蹲了六年監獄,毒販對他有所信任,但這次行動之後,這個線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當線人了。
改頭換面、更名換姓,警察部門為線人還有線人的家屬準備好了全套的新身份,也因此線人現在的身份被暴露是線人也沒關係了。
韓衛輕打手勢,特警們無聲頷首,各自就位。所有人在線人前腳踏出廢工廠的這一瞬,都繃緊了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
「行動開始。」
伴隨著韓衛手勢變化,特警們各自使出能力。擁有飛行能力的特警一把抓住線人就飛上高空,能夠凝結空氣中的水分將之化為冰盾的特警則在毒販們舉槍的同時就已經在廢工廠門外豎起足有五米高的冰牆。
這是一場沒有疑問的碾壓戰。特警不光能力各異,人數也足夠多。在他們的面前,那些藏匿於廢工廠里的毒販簡直就跟紙做的人偶一樣,被一吹就散。
廢工廠里隱隱散發著甜膩的臭味。
韓衛認識這個味道。在他還不是「韓衛」時,在他還是一名學生、住在學校的宿舍里時,他時不時就能聞到這個味道。
那是大-麻的味道。
是的,大-麻在他念書的大學裡泛濫,染上毒癮的大學生們為了能夠賺取繼續購買大-麻的錢財,甚至仗著OB、OG的身份去向幾個街區外的高中生……甚至是比高中生們更小的孩子兜售劣質的大-麻製品。
就連以比韓衛更加優異的成績考進這所大學裡的天才也無法倖免。那個曾經被幾乎所有教授一致看好的天之驕子不過短短的半年就墮-落成了一個不來上課不交報告,被人看見他流著口水翻著白眼躺在垃圾桶里人事不知的廢物。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討厭的記憶,韓衛皺著鼻子,命令快速收隊,所有人撤出廢棄工廠,不要過多停留。
特警總隊之所以一次就派出兩百名特警,這是想要畢其功於一役。也因此端掉這伙毒販之後,韓衛立刻帶隊轉移。把後面掃尾的工作交給了邊境緝毒警。
馬不停蹄地奔赴一處碼頭,韓衛在碼頭倉庫里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甜甜的,又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像是要膩死人一樣的香氣。
為了確定自己這不是PTSD發作,韓衛皺眉去問身後的副手:「你們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大-麻味啊。這不是很正常嘛。畢竟這裡是毒販躲藏的地方。毒販里不吸-毒的,那就跟殺豬的不吃豬肉一樣少。」
副手的話逗得大傢伙兒都是一樂。
這些道理韓衛不是不懂。他做特警也有小三年了,這三年裡奇形怪狀的罪犯他可沒少見。只是他總有種感覺……一種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感覺。
偏偏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連端了幾窩毒販,特警們一點兒癟都沒吃到。這種順利讓所有特警都放鬆下來,綁人的特警手腳變慢了許多,沒事做的特警們也不去幫忙,只是頗有閒心地隨便翻著毒販們的東西。
在場只有韓衛還在惦記那股香甜的臭味。
瞧見神經依舊緊繃的韓衛緊張兮兮地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楚瀟在周圍隨便轉悠了一圈,心裡想:這人真是神經質。
也是這時,一個被綁的毒販趁著綁他的特警因為旁邊特警們的閒聊而分心,用力掙開捆他的繩子,飛身撲向了地上的箱子。
那個箱子裡裝著好幾瓶「紅酒」。這些「紅酒」有幾瓶已經打開了,空了的瓶身在火盆旁邊的地上亂滾。
這毒販抄起一瓶「紅酒」就朝著一名特警砸去。那名特警笑嘻嘻地,只拿一張紙擋在自己面前。
這名特警的能力是提升物品的表面硬度。哪怕他手裡只有一張紙,這張紙在他能力的作用下也足夠擋下衝鋒鎗的子-彈。區區一瓶「紅酒」,還真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紅酒」撞上紙發出酒瓶撞上鐵板的聲音。特警嘴角一挑,反手就拿手裡的紙拍向了毒販手裡的「紅酒」。
酒瓶破碎,其中暗紅色的液體狂涌而出。甜膩的惡臭隨之濺在了特警的身上。
特警們身著的警服警靴全是耐燒耐酸耐腐蝕的特製產品,哪怕猜到酒瓶里的多半不是紅酒,也沒人當回事情。
這個剎那,嗅到強烈異味的韓衛敏-感地側過了頭,楚瀟順著聲音看了過來。
那個被「紅酒」濺了一身的特警卻是笑容僵在臉上,隨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力突然決堤,如同岩漿一般噴涌而出,無法控制。
所有的特警在這個瞬間都呆住了,他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同伴在一秒之間喪失理性,在一秒之間腦袋開花。
距離這名特警最近的特警正面被完全硬化,背面被完全軟化。他剛悲鳴一聲,整個人就從中間裂開,身體裡的東西稀里嘩啦從背面流淌出來。
毒販們做的都是刀頭舔血的生意,見此情狀沒人被嚇到不說,還個個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昭示反擊的狼煙。
後面的事情韓衛已經想不起細節了。他能夠準確記得的只有不止一個特警因為「紅酒」而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