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素淨的手自下攀來,撫在任逸絕的臉頰上,千雪浪的神色看起來與平常沒有兩樣,甚至跟初見時也沒有兩樣,他寒冰般的指尖順著任逸絕的臉部滑落,像燒出一路火,最後挑起任逸絕的下巴。
千雪浪在任逸絕的懷中仰視著他,神色卻矜驕高傲,倒像是在俯視。
「你既不敢,那就算了。」
在理智消散之前,千雪浪這句話成為任逸絕腦海之中最後的弦音。
直到天明之前,任逸絕都處於一種極端的昏沉之中,千雪浪像融化的雪水,將他完全包裹著。
任逸絕只能隱約想起來,玉人流露出少見的恍惚,一種病態的緋紅染上他的眼角與面容,連快消退的月光都難得輕浮起來,自他的身上流連不去。
綢緞可以焐熱,而新雪可以含化,任逸絕在混亂之中倏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冷了又怎樣呢,再熱一次……再來一次。」
天已大亮,曬得任逸絕的肩膀與背脊發燙,他被這熱燙驚醒,正要起身,發覺懷中摟著軟綿綿的一人,兩床新被已糟蹋得不成模樣,枕頭更是歪歪斜斜,自被子底下露出一角。
任逸絕後知後覺地開始驚慌失措,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驚慌失措什麼,只急忙忙地拉扯著被子乾淨的一面想給千雪浪蓋上,又小心翼翼地從千雪浪的脖子下用枕頭將自己的胳膊偷梁換柱出來。
就在任逸絕思索該先做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千雪浪平靜無比的聲音:「任逸絕,你該學一下如何控制魔身。」
丟下這句幾乎炸掉任逸絕所有思緒的話後,千雪浪翻個身,又睡下去了。
第140章 魔氣暴動
人在尷尬窘迫之時,難免會覺得他人的目光格外刺眼。
任逸絕皮厚膽大心黑,混跡在流煙渚的這許多年來早就消磨掉些許羞恥心,能夠合理區分開來到底是自己的羞恥心在作祟,還是他人態度真的有所不同。
因此,任逸絕也分辨得出來,游萍生的確陷入一種怪異的為難與羞澀之中。
師父向來將他視如己出,要是只察覺到魔氣暴動,絕不會這般難以啟齒,必然早早就問出口來,哪裡會這般猶豫不定。而且師父素來清心寡欲,縱有什麼男女之私的事,也不至在他這個小輩面前如此窘迫羞澀。
縱然任逸絕再怎麼大膽與坦蕩,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仍在近乎狂亂的喜悅之下,由衷萌生出一種淡淡的死意。
這件事的詳細還要從清晨說起——
任逸絕在近乎渾渾噩噩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彌補千雪浪一個體貼的收尾,昨日以懶得鋪床疊被為藉口,沒想到最終仍是要重新鋪床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