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太近,她聞到了淡淡的酒氣,下意識微微皺了下眉。然而季宥禮一直在盯著她,輕而易舉便捕捉到她生理性的嫌棄,她聽到淡淡的一聲哼,季宥禮懶著嗓子,「抱歉,下次不會了。」
說完,他沉默了。
尤旎也沉默了。
他們之間可能也沒有下次了。
季宥禮驀地笑出聲,低低的,啞啞的,像羽毛刮擦過皮膚,癢得尤旎渾身起雞皮疙瘩。
「怎麼什麼也不問?不好奇嗎?」他說。
尤旎沉默了幾秒,搖了搖頭,「在等你告訴我。」
「你怎麼覺得我一定會告訴你?」
「……因為你是季禮啊。」
「……」
男人不說話了。
他倚在窗邊,一直梳著的大背頭因為沒有打理早就變得凌亂。他又望向窗外,看著孤月高懸,金絲眼鏡下的雙眸清澈溫潤。
眼底柔和,一如那年深冬,十一歲的尤旎遇到了二十五歲的他。
「我當時還好奇,怎麼會有人的名字這麼奇怪。季禮祭禮,怎麼這麼不吉利啊。」尤旎彎了彎眼,目光落在眼前人一直佩戴的潔白手套上,「你的那支鋼筆呢?和我的可以配成一對的那支。」
「丟了。」他回答的果斷。
尤旎笑了笑,「不信。」
「季禮,如果你我再次相逢,中間沒有穿插上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或許我們的記憶會很不錯吧。」
「沒有如果。」他冷著嗓子,又縮回了自己的保護殼中。
「在孤兒院的時候,你明明那麼靦腆,和別人說幾句話都會臉紅,還磕磕絆絆的。怎麼變成如今這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了?」尤旎沒有忘記,眼前人卓越的社交能力,在名利場上他就是視線的中央。
身後忽然貼過來一隻大掌,把她往他懷裡帶了帶。
兩人的距離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季宥禮濃密的睫毛以及垂在眼下的陰影。
季家的基因真好啊,季燃的睫毛也這麼長這麼密。
「我喜歡我現在的樣子。」他瞳色很黑,在說謊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眨眼的小動作,一看就是干慣了。
尤旎搖了搖頭,「你們嘴硬的習慣能不能改改啊,季燃也……」
「不要提他!現在只有我和你。」季宥禮不顧禮節地打斷,掌心用力,尤旎感覺到自己的腰幾乎被他整個人攏住。
屁!
她用力掙了掙,季宥禮卻不肯相讓,越握越用力。
「——放手!」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屋內徹底安靜了。
落針可聞。
「季宥禮,是你,是你一步步算計到這般地步的。怎麼,現在又不願意跟我提起季燃了?你早幹什麼去了,啊?」尤旎捋了一把頭髮,站起身,俯視著季宥禮。
他的眼鏡已經不知所蹤,白皙的臉上是清晰的五根手指印,泛著紅。
「自己親手布下的棋子開始牽動你的情緒了?開始影響你了?你現在坐不住了,現在跟我說不要提季燃,之前呢?季燃屢次靠近我,你是一點都不知道?!之前不阻止現在阻止什麼?我們冰清玉潔、運籌帷幄的季先生!」
尤旎終於把那層本就脆弱的窗戶紙戳破了。
「……我,」季宥禮張了張嘴,有些近視的雙眼因為看不清變得有些迷濛,他啞著嗓子,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季宥禮,你就是個懦夫!」
第45章
45 別恨我。
房門被啪的一聲推開, 季燃大步走了進來,「旎旎,怎麼了?」
在看到她和季宥禮的姿勢時, 季燃又停住腳步, 雙眸如利劍刮在她身上。尤旎忽然感到有些心虛。
她掙開季宥禮的手, 按了按胸口, 努力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
「季燃, 你怎麼進來了?」
「聽到聲音,以為你們出事了。」他用平靜地口吻說道。一邊說, 他一邊靠近, 身子微妙地擋在尤旎前面, 「爸, 好久不見。」
暗潮湧動,兩個面容有些相似的男人一戰一坐, 卻都冷著臉。
氣氛變得凝滯,也讓尤旎忘了她剛剛要說什麼。
她嘆了口氣, 伸手戳了戳季燃的手心, 「出去等我。」
「不要。」他一動不動,冷著臉吐出兩個字。不僅沒有離開,還往前挪了小半步。
正僵持著, 季宥禮動了動。
他慢條斯理地起身, 膝蓋微微彎曲, 整個人從飄窗上站了起來。接著,面對季燃的敵視,他仿佛沒有覺察到,把手上潔白的手套慢慢摘了下來。
月光下,他的手白得發亮。
可能因為一直沒有被陽光曬到, 蒼白、透著血管的青色。
剛才被尤旎強硬摘下的面具又被他重新戴了回去。他整理了一番頭髮,臉上重新浮現溫和疏離的笑,季宥禮的目光高高地落在尤旎身上,那目光太過寂靜、太過悲傷,竟讓尤旎直接愣在原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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