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對不起陛下……」夏御史有些迷茫,他確是因聖人而有的今天,讓他對立儲之事閉口不言,實在心裡難安。
楊氏忙勸道,「誰會攔著夫君不成?只是這奏疏言辭太過,若惹得聖人動氣傷了身子,也不是夫君本意。」楊氏知道,用聖人來勸丈夫,他必是會顧忌的。
果然,夏御史到底遲疑了。聖人春秋已高,確實不能再動氣。可夏御史何嘗想這樣?若太子和太孫無事,天下還會繼續承平。還是說,本朝的氣數就到這裡了?
楊氏一番苦勸,總算把夏御史勸迴轉過來,立儲之事要徐徐圖之。
夏御史合上奏疏,方才他愣神的時候,羊毫上的墨滴到奏本上,顯然不可能拿這個交給聖人,只能作罷。
楊氏心裡也暗自慶幸,可能這就是天意。夏御史擱下筆,扶著妻子去安寢。夏家是沒有妾室的,夏御史自己沒那個心思,同僚之間贈妾也不會想著往夏家送。那得多恨夏御史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多個妾就多張吃飯的嘴,尋常官員也就罷了,不過添雙筷子,夏家可是按日用米下鍋的。平白多個人去,可真就養不起了。
再者夏御史孩子也多,只聽說過沒孩子瘋狂納妾的,比如宗室里的一位親王,安王年過四十至今無子,偌大的王府里塞滿了人,可就是沒一個嬰兒降生。似夏御史這般,也不會有人上趕著送妾過去。三日才有一頓肉吃,和尋常百姓差不多,什麼人想不開會進夏家的門?
夏御史是從五品,楊氏便能稱一句誥命夫人,但除過朝廷賜的五品宜人禮服外,楊氏並沒有拿得出手的好衣服。即便是出門宴飲,也是尋常打扮。幸而識得的幾位夫人都是好性兒,並未因這個就排斥楊氏,反而讓她多帶幾個孩子去逛,總比在家吃得強些。
請立東宮的事被夏御史暫且擱下,他眼下還出不得門去,只能在家指點孩子功課,倒過了一段頗為悠閒的日子。夏御史在家時,楊氏臉上的笑都多了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李巡撫的認罪書送到那一日,聖人召了兩位閣老在後殿議事,讓三王暫時主持一下朝局。
李巡撫的認罪書寫得頗長,足足五六頁紙,開篇第一句便是自己有負聖人教誨,愧對聖人。前者說的是孔孟,後者說的是當今聖上。
秦閣老與白閣老看完俱是沉默,李袤卿自陳他在任兩淮鹽運使初年便發現鹽運使權力頗大,開支鹽引幾乎無人可以制約,轉運使一人可以獨為之。
每省每年所開具的鹽引是有定額的,按照定額繳納鹽稅。按說李巡撫手中可以調動的鹽引並不多,不至於作下數額如此巨大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