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碗藥喝盡,約莫過了一刻鐘,他便額浸汗珠,卻仍是畏寒之狀,大抵是藥效起了作用,他翻身趴在床沿吐了一地黑血,許是怕門外宮侍御醫們聽見,他抓過枕邊棉帕捂著嘴,咳得撕心裂肺,咳得一張臉憋得通紅。
袁沃瑾便坐在一旁看著他。
他如墨的髮絲傾灑在枕邊,籠罩著蒼白的臉色顯得異常憔悴,整個人仿若一片虛浮的羽毛,隨時可能隨風飄散。
袁沃瑾終是耐不住:「臣就在陛下身旁,陛下為何不喚臣幫忙?」
楚懷瑜咳得神智恍惚:「朕——弄髒了你的襟衫嗎?」
「……」人都快死了,卻還講究這些,到底是王宮貴族養出來的男子格外嬌氣嗎?
袁沃瑾有些不悅地捏起他的下頜:「那陛下要如何彌補臣?」
對上他些許慍怒的目色,楚懷瑜訥訥地看著他:「你——也弄髒朕?」
袁沃瑾:「……」
他著重指尖的力道,雙眸微眯:「楚懷瑜,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楚懷瑜不是很明白大將軍為何會捨不得他的襟袍,畢竟身為大楚皇帝,他要比鄭國君王富碩千百倍,便是被他弄髒百十件,也是無妨的。
內衫半敞,伏趴在床,髮絲盡散,豐潤下唇還浸染朱釉血漬,分明是病弱之態,此刻在微黃燭光下卻極致誘人。
瞧他虛弱無力地任由自己捏著臉,眼神飄忽迷離,袁沃瑾伸出指腹擦過他唇上遺留的血漬,而後將他推翻在榻。
他站起身,看著仰躺在床上虛喘的人,抬手去褪染了血的外衣……
第二日,朝中百官聞訊而來,各個候在品香樓外等著見小皇帝。
李延率先進的屋內,仇撻緊隨他後,二人進屋時便見楚懷瑜坐在案前撰字立書,卻不知所立文書為何。
察覺仇撻窺覷,楚懷瑜抬眸看向他:「尚書是否好奇,朕還沒死?」
仇撻聞言立即撲跪在地:「臣不敢!」
楚懷瑜提筆蘸墨,聲色淡然:「叫外面的都散了。」
呼吸吐氣這般穩健,饌書立字行雲流水,絲毫不似重傷之態,莫非是做給那將俘看?
李延和仇撻同在心中猜測,相較於仇撻的疑惑,李延更關心他的安危:「陛下,此處雖為皇城,可您在這品香樓也著實危險吶。」
楚懷瑜頭也沒抬:「朕知道了。」
李延還想再說什麼,但見小皇帝一心只專注於案上文書,便止住了口,與仇撻一同退出。
二人出了品香樓,仇撻還滿是好奇:「我親眼瞧見陛下一身白衣浸血,怎一夜之間安好無損了?」
李延瞪他一眼:「尚書此言,莫非是望陛下有事不成?」
仇撻從疑惑中陡然醒起,即刻換上滿面愧意:「自然不是,仇某隻是關切陛下如何傷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