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親自來了這裡,還盯上我了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那句話。」劉勃勃忍不住回道。
對他來說,能儘快見到主事之人,當然是莫大的好事。但今日這情況有些不對。
他旁邊這個疑似出自天師道的家夥,萬一在貴人面前暴露了身份,就麻煩了。這家夥死不要緊,若是在死前將他給攀咬出來怎麽辦?
再者,他與別人說「他有後台」說得有底氣,但他到底是被王珣舉薦來的。
別以為他沒從當日王珣遇襲的表現後看出,皇后和王珣看起來並非一條心。
他還沒靠著自己的本事站穩腳跟,就被帶到了皇后面前,未必是一件好事。
果然,當他和孫恩一併被帶到王神愛面前的時候,他瞧見一名抱著名冊的士卒快步走到了皇后殿下的身邊,低語了兩句。
隨即就見,皇后扭頭看向了他,清淡的眸光里流露出了幾分興味與打量。
「早前左僕射在城中遇襲,是你救了他?」
劉勃勃行禮道:「不敢言救,只是恰好路過,將為禍的賊人驚走而已。」
人都是他趁機安排的,看到他來了能不走嗎?
王神愛唇角閃過了一縷笑意:「那也是你的本事。聽說你也姓劉?」
劉勃勃原本已平靜下來的心情,不知道為何又突然忐忑了起來。明明眼前的皇后比他的年紀還要小几歲,身上也並無沙場征伐之氣,就是無端從那個「也」字里,聽到了些令人發憷的意思。
他定了定心神,答道:「草民祖上有匈奴血統,昔日匈奴嚮往漢家文化,多有取漢姓為劉的,也將這個姓氏傳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王神愛點頭。
身旁的士卒指向了名冊里的另外一條,讓她忽然轉向了孫恩,奇道:「你也恰好姓劉?」
孫恩心中暗罵了一句,這還不是因為他沒法用「孫恩」這個本名,乾脆隨手抓了個可用的身份。回道:「草民有幸,乃是大漢高祖皇帝之弟,楚元王劉交的第二十一世孫收養的嗣子的兒子,故而姓劉。」
「……」王神愛努力繃住了嘴角,才沒因為這句話直接笑出來。
這個姓氏追溯,聽起來比中山靖王之後還要不靠譜得多,也虧他能說得出來。
不過這也得怪天幕,非得說什麼劉大將軍。別看劉牢之和劉裕已經領兵在外,天幕之下的百姓里仍有不少人抱著平地飛升的心愿。
此次報名募兵的五六千人里,竟有足足兩千人姓劉!
查驗戶籍就會發現,這其中有大半是改了姓氏的。
可流寓州的戶口登記不嚴,隱戶有缺漏上報,有一些也確實查不出來。
朝廷憑什麼說他們不姓劉呢?
就如眼前的「劉恩」,他說自己有籍貫證明,可實則有部分模糊,報出個二十三世孫的身份,也沒人能即刻抓出漏洞。
就當都姓劉好了,反正也沒什麼不好的。
王神愛轉念一想,便不打算深究了,問道:「先前我聽你高呼了那一句,怎麽想的?」
孫恩答道:「此次既是皇后殿下募兵,我等便為皇后效力,有什麼不對嗎?」
「不,當然對。」
要的就是這樣的態度!要不然她怎麽會覺得這兩人很有悟性呢。
不過更準確的說,她也一眼瞧見,在這眾多應募招前來的人里,這兩人宛然鶴立雞群,和其他人等不是一個水平的。
尤其是這位自稱有匈奴血統的「劉勃」,絕不只是因為扛著柴火兜售養成的體格,更像是精通騎射的人方能有的表現。若是將他放到劉裕的身邊,一點也不違和。
這人的來歷,必定不簡單!
王神愛話鋒一轉:「有此見識已不容易,兩位看來也非拳腳無力之人,不知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話音未落,孫恩已下意識地往劉勃勃瞥了一眼,心中暗自估量,若是皇后說要讓他們兩人打一架以決定誰能勝出,他到底能在這小子面前撐過幾招。
哪知道他還沒想出個名堂,就聽王神愛道:「若是讓你們領三五百人,要如何將他們訓練成一支精兵?」
「就從……從你開始吧。」她伸手一指,率先指向了劉勃勃。
劉勃勃回答得不假思索:「既要精兵,便需以一當十。三五百人里,有精兵之能的至多五十。先辨士卒長短,取長為精,其餘人等各歸其位,負責游擊擾敵,兩翼戍防,押解輜重,刻錄戰功等等。以戰養戰,讓強者愈強……」
「你說的是北方的養兵方式吧。」王神愛莞爾,「但你這精者愈精,以戰養戰的法子也不算錯。你呢?」
孫恩吞咽了一下,沒敢說自己其實沒領過兵,不知道應該從何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