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面若寒霜。
「我就說邊敘那個呆子輕易不會出這麼重的手,」樾為之咬牙,「原來你是故意的。」
燕紓垂死掙扎,小聲開口:「你又不認識他,你怎知他不會?萬一他恨我入骨……」
「邊敘是你養大的,再恨你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死手。」
樾為之冷冷開口:「我不清楚他,但我認識你。」
燕紓這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嗎,燕紓?那我當初就不應該救你,讓你在崖底自生自滅……」樾為之越想越氣,倏然站起身。
他拂袖就想直接離開,忽然聽到身後人輕聲開口:「謝鏡泊見到我的第一天跟我說,我曾出身銷春盡。」
樾為之腳步倏然一頓。
他神情間露出一絲不可置信:「這不可能,他怎麼……」
窗外的月光西斜,鋪了滿床,落到燕紓未及約束的長髮上,恍若一瞬白頭。
他勾了下唇,唇色卻比月光還白上幾分:「所以我要確認,邊敘是不是也知……」
他話還沒說完,身子忽然顫了一下,驟然伏下身去,悶哼一聲,身子控制不住地蜷縮起來。
樾為之倏然回過神,快步走上前將人扶著靠坐起來,伸手按住他的脈搏。
「沒事……就是,老毛病犯了了。」燕紓按著胸口,呼吸急促。
「扶我,再坐起來……我有點喘不上氣……」
他嘴唇已染上點點烏紫,不過這兩句話間冷汗便布滿了全身。
樾為之瞬間明白了什麼,心中暗罵一句「該死」。
——他剛才一時氣昏了頭,忘了燕紓的發作日期已經臨近。
他深吸一口氣,扶著人迅速盤膝坐好,掌根抵著他後心,將靈力一點點打入燕紓體內。
昏暗的房間內似乎有無形的霧氣蒸騰而起,形成了一套半透明的結界,虛的氣流似乎都逐漸緩了下來。
不過一會兒,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燕紓蒼白著臉,終於發出輕輕一聲嗆咳,呼吸平緩下來。
樾為之同時也舒了一口氣,往燕紓嘴裡又塞了一枚藥丸,慢慢將手撤了回來。
「我剛將你體內第一波發作壓下去了,但之後……」樾為之低聲開口,忽然感覺手腕一涼。
面前臉色蒼白的人攥著他的手腕,目光卻落向門口的方向,微微蹙眉。
「有人要過來了……」燕紓啞聲開口,聲音依舊難掩虛弱。
樾為之皺了皺眉,忽然抬起手往窗口那一彈。
玄色的衣擺在窗外不遠處一閃而過,樾為之還沒反應過來,燕紓已驀然睜大眼。
他倏然坐起身,直接把樾為之往床下一推。
「你幹什麼?」樾為之被他推的一個踉蹌,差點直接跌下床。
他眼疾手快扶住旁邊的桌子,咬牙轉過頭:「怎麼,在銷春盡待了一個月,學會過河拆橋……」
「謝鏡泊要來了。」燕紓急促開口。
樾為之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時疑心是自己看錯了時辰:「這個點他過來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但你不能被他發現。」
燕紓一邊說一邊跟著踉蹌下床,焦急地將人往門口推。
「你快走,我不想被捉姦在床。」
樾為之眉心跳了跳:「誰跟你有姦情……不是,謝鏡泊現在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捉你——」
「現在沒有,萬一今晚之後就有了呢。」燕紓脫口而出。
樾為之:??
燕紓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貼了一張御風符,順手一掌拍開了窗。
樾為之看著他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臉都青了。
「你大爺的燕紓,我清清白白一身,憑什麼要翻窗出去——」
「謝鏡泊現在離這裡還有不到五步。」
燕紓望著樾為之,聲音冷靜的可怕:「如果你現在不走窗,那就只剩藏床底一個選項了。」
……樾為之僵硬了兩秒,倏然轉過身。
窗棱發出輕微的「啪嗒」一聲,樾為之的身影瞬息間已消失不見。
燕紓無聲地吐了一口氣。
窗外的涼風一吹,他微微瑟縮了一下,感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毒素又翻湧起來,周身逐漸滾燙,大概是起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