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今天又要站一下午,姚戚香心中叫苦不迭。
午後稍遲,鍾嬤嬤準時來到松風堂。
姚戚香已經站在院中等了,她起得早,中午又沒能來得及睡一會兒,此時正眼神渙散地看著來人,撐著力氣來了句:「嬤嬤好。」
「嗯。」鍾嬤嬤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聽說娘子今日出去了?」
「是,去看了家珠寶鋪子,不過也只看了這一家。」
鍾嬤嬤道:「那娘子可能說出在珠寶鋪里都看到些什麼?」
姚戚香回憶著帳本上的內容:「有店裡進貨的款式,秋冬多金銀,紅珊瑚、紅瑪瑙,翡翠,春夏多珍珠,玉石,不過金銀的購入量也沒有減少。交易珠寶的斤兩,買家的名姓和地址,還有……」
她想不起來了,只能道:「還看出那周掌柜喜歡去青樓。」
鍾嬤嬤問:「娘子如何看出?」
姚戚香道:「他頸側那邊的領子上有一處口脂的痕跡,雖不大明顯,但還是不難辨認,且他自己說,他並無娶妻的。」
鍾嬤嬤點了點頭,道:「好,那娘子明日再去巡鋪時,要著重看看帳本之外的東西,比如倉庫可有被人精心打理,東西可有積壓落灰,有沒有存放不妥當之處,平白造成了損失……」
姚戚香怏怏點頭答應。
而後,鍾嬤嬤道:「娘子今日也累了,今日便如此吧。」
說完,她竟是轉身要走。
姚戚香一愣,問:「今兒不站規矩了?」
鍾嬤嬤回過身,道:「老身教娘子的是宮裡娘娘們的儀禮,但娘子說到底不是宮裡的娘娘,這些東西看得過去就行了,不必求精。」
鍾嬤嬤的臉還是那一張臉,她冷淡著表情,神情嚴肅,可姚戚香突然就覺得她可親了不少。
一個激靈,姚戚香清醒了,她高興道:「多謝嬤嬤!」
太好了!她可以回去睡覺了!
姚戚香送走了鍾奚,二話不說就回屋躺下了,悶頭便睡。
殊不知鍾嬤嬤離了後院這邊,去了前面的書房。
孟扶危剛從外面回來不久,正換了朝服,讓天祿備水沐洗,遠遠便瞧見鍾嬤嬤朝這邊走來。
「孟大人。」鍾嬤嬤進了門,微微一禮,口吻卻並不疏離,「昨夜老身來找您,雲韜說您不在。」
他頎長的身影立在几案之前,身上穿著雪白的中衣,平素冷沉的孟司使,人前不苟言笑的太傅,此刻更像是溫潤如玉的濁世佳公子,矜貴之態早已刻入骨髓。
他放緩了語氣開口:「我昨夜不在府上,她學得如何?」
鍾嬤嬤眼中帶了絲笑意:「姚娘子是聰慧之人,很會識人斷人,只是距離一個合格的京城閨秀,亦或是貴婦,實在是相去甚遠。昨天下午剛學過了禮儀規矩,勉強算是過關,只不過貴婦會的那些本事,插花、茶道、詩詞、女紅,她怕是一個不會。」
幾乎沒有猶豫,孟扶危開口:「這些東西不必她學,也不必她會,但詩詞文章,經營管帳的本事,她一定要會。儘可能教她些實用的,至於沾了風雅的東西,一概不必她會。」
鍾嬤嬤愣了愣,遲疑著開口:「女紅也不用嗎?」
「嗯。」孟扶危頷首,「她幼時開蒙很好,所以天資聰穎,但後來欠下良多,她而今掌握的都是能夠保命的東西,便往實用上再拓展些,女子善經營謀算不是壞事。至於女紅一類,學起來太費精力,又無用處,便都不必了。」
鍾嬤嬤默了默,回道:「老身知道了。」
「不必著急,慢慢教她,儘可能叫她輕鬆些。」孟扶危補充,「她緊張慣了,總不能到我這裡來,還讓她緊張著。」
鍾嬤嬤忽然明白了:「大人眼下叫老身教習娘子,除卻要娘子學些東西,也是替娘子擋著雲棲堂吧?」
孟扶危默了瞬,垂下的睫毛宛如鴉羽,在俊美的容顏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霾來,垂順的髮絲散在身後,輕慢懶散的姿態,叫人覺得這府中發生的一切於他皆是遊刃有餘。
他道:「雲棲堂的事,她自己解決得了。」
第19章 你男人不行?
睡了一覺之後,姚戚香精神好了不少,她醒過來伸了個懶腰,目光最先對上一張無波無瀾的眼睛,隨後瞧見一張冷峭的臉。
「……女、女賊?」姚戚香不確信地問,這女子穿男裝和女裝的區別也太大了些,她皮膚原來這麼白的,之前那是故意塗黑的?
女子開口:「我叫紅綃。」
「噢。」姚戚香坐直了身子,看著紅綃身上這件女使的衣服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換回之前的模樣去,你這個樣子實在有些惹眼。」
紅綃生得不算極美,可她的五官深邃鋒利,極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