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山拎起袖子,這就往廚房裡走,「我去看看有什麼菜。」
謝無熾進了屋,到桌台旁翻出藥袋子,取出一包:「你睡,我先熬中藥,你的傷口不能再拖了。」
時書:「那不得有人看火?醒了再熬。」
謝無熾聲音平靜:「我不睡,一會兒把鍋放爐子上,看著爐子。」
「為什麼不睡?」時書踢掉了鞋子,坐在床上,「我昨晚還睡了幾個小時,你好像完全沒有睡覺?」
謝無熾:「熬一兩天,正常。」
時書早知道有些人精力非同尋常,比如他的室友,天天打遊戲到凌晨三點,第二天七點照常起床。
時書:「我怎麼記得你之前說每天要睡覺?」
「視情況而定,有事就不睡了。」
「行。」時書也不細想,躺在床上,柔軟被子趴在身下,「這位柳如山,人還不錯。」
「確實不錯,這次牢坐對了。」
謝無熾拿出了中藥包,便站著,神色似乎又有輕微的思慮。時書趴在被子上,手腳一陣酸疼,還沒從坐牢的痛苦中掙扎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
謝無熾抬起視線,微笑:「借力打力,豐鹿恨我們,那我們和恨豐鹿的人就是朋友了。」
門外,是柳如山吆五喝六讓小廝採買的動靜,整個流水庵弄得熱鬧了許多。
「無權無勢,無財無兵,唯一改變的機會就是借勢。有一篇著名的政論文章寫過:我們的朋友是誰?我們的敵人又是誰?得罪豐鹿反倒是一件好事,歷來宦官無非贅閹遺豎,哪怕能掌握權力,誰人都看不起。『計賺軍餉卻被奸宦誣陷下獄』是不錯的名頭,傳播開來,對我們友善的人會更多。」
「………………」
這什麼思路?
時書差點從床上撐起身:「我們坐牢,別人還會同情我們?對我們更好?」
謝無熾道:「沒錯,歷來,至少大部分人都嫉惡如仇。恃強凌弱,顛倒黑白從來都是輿論爆點。雖然在權勢的人眼中,逐利最重要,但被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的豐鹿針對,反倒替我們打響名頭了。」
「他以為這是只蜘蛛,可以隨手按死,但要是第一次沒按死,蜘蛛就會沿著透明的蛛絲,從地獄爬上來。」
陽光照在謝無熾身上,光芒淡淡籠罩,他修長手指細心地把藥草全部攏在一起,鎖上柜子。
時書的臉給照的白皙乾淨,他撐著身想爬起來,眼眸睜大,腦子裡思考著謝無熾的說法。
謝無熾有一種能力,當人正在被環境壓迫,生理和心理都對抗的時候,他卻能很快理清這個環境的邏輯,調整心態迅速適應,想辦法改變,並且從來不會真正的產生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