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謝無熾依然上朝交接事物,臨到出發的前一天才空閒下來,在院子裡收拾巡按全國要帶的行李包袱。時書正往外走,沒想到門口先進來了人。
「裴文卿?」
裴文卿一身寡素青衣,手上拎只燒鵝,旁邊還跟著個楚恆。時書笑了:「我剛想來找你,你就過來了。」
裴文卿咳嗽了聲,滿臉蒼白:「哈,我猜你要找我,但這幾天又忙,就自己上門來了。準備跟你哥一起離京?」
時書:「嗯,想好了,一起去!」
「你離不了你哥,還是你哥離不了你?」裴文卿笑容促狹。
時書現在聽到「哥」這個字,滿腦子是謝無熾那幾句「和親哥搞上床」,十分正直地咳嗽聲:「進來坐,我們今晚上剛準備吃火鍋。」
楚恆正「嘬嘬嘬」逗來福玩,撩起綢緞的袍子露出腿來,目光時不時往屋子裡望:「謝御史呢?」
時書:「你找他幹什麼?」
楚恆說:「蘭台控鶴,誰不曾聽聞謝御史的美譽?我想問問他怎麼活下來的,還想拜他為師學習呢!」
時書:「嘖,找你哥去說吧,不過謝御史可不喜歡小孩子,他見小孩就打。」
「什麼啊?」楚恆說,「我也只比你小了五歲。何況,我的心智早已成熟,將來要為大景安生立命!」
「真厲害,小王子。」
時書順毛捋捋這個小王子,不知何時謝無熾自走廊下而來,手裡拿著一卷書。裴文卿上前兩步:「謝御史,我聽說陛下的新政聖旨早已發往大景全國州府台司,以本次秋收為例,督令徵集全國的糧稅。是嗎?」
謝無熾嗯了聲:「本次秋收的水稻,便是改革田稅的第一刀。」
裴文卿問:「謝御史出發先去什麼地方?」
「潛安府。潛安府地最肥沃,也是大景的糧倉所在,但更是官紳侵占土地最盛之處。人都說潛安多舉人,中舉的官爺還鄉後便大肆斂財收購田土。這幾日和陛下查了從開國至今的總帳,潛安府在武宗年間還能收千萬之稅,現在只能收不到十分之一。可見疾深至此。陛下撤了潛安府的安撫使和府尹,已經派新人去了。」
裴文卿露出笑,恰好桌上的菜品火鍋早已擺好,他指著簸箕里的豆腐:「聽聞潛安黃豆肥嫩,產出的豆腐豆乾豆乳,都是一絕,在東都也十分風靡。」
時書盯著這塊豆腐,揣摩中。
謝無熾側過視線:「裴兄有何指教?」
裴文卿眼中閃閃:「京城中還有人和豆腐有個美譽,傅相就是潛安人,據說曾經病中想吃家鄉的燒豆腐,悲鬱之中做了一首思歸詞,驚動太后,連忙差宮廷禁軍星馬從潛安府送來豆腐。」
謝無熾一點頭,平靜道:「早已風聞這件雅事了。」
「那就好,我怕你不知道,特意來提醒你。不過你思慮得深,離了東都要你做的事多了,我的話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