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心裡泛起了波瀾,同樣站在一旁的段修文嘆了聲氣。
「這天底下的冤屈,倘若要審,真是審到天荒地老也審不完。」
天氣悶熱,時書擦了下額頭的汗:「潛安府有這麼黑嗎?」
「黑的可不止一個潛安府,但凡有權有勢,哪個不是欲望薰心,勾結起來只求自己爽快,不顧他人死活?謝御史這一路,難啊。」
時書怔了下,好像看見眼前起了重重山,而謝無熾孤身所往,正向群山跋涉。
婦女邊說著,邊忍不住痛哭起來。
謝無熾讓身旁的書辦記錄證詞,音色平靜:「本官是皇帝下派的欽差,專門巡查天底下不平之冤案。你不要哭,把證據說來就好。」
婦女擦著眼淚道:「民婦屢屢來衙門擊鼓鳴冤,趙老爺看擔負不起,便偷偷往咱家送銀子,想要了結了此事。民婦不答應,我女才十五歲,在牢獄的這些日子,我總想起來她來……」
徐二被押在一旁共同聽案,先還一臉不以為意,聽到別人的痛苦甚至哈哈大笑,滿臉得意,張牙舞爪,不過並沒人理會他,他就漸漸不笑了。
謝無熾:「記錄在案。你說他誣陷你,可有證據?」
婦女說:「民婦的男人在趙家做工人,包袱里裝滿了銀子,突然被抓住說偷竊,又說是我指使。但民婦知曉他的性情,趙家來賄賂民婦的證據都留著,就在地窖菜園子的大石缸底下,壓著他送來的金銀字據還有我女被擄走時穿的那件衣裳。」
說到這裡,婦人早已泣不成聲。
時書心裡受到莫大的震動,不知道說什麼,謝無熾對照名冊:「這趙家,也在不割稻穀的名冊中啊。來人,去拿石缸底下的證據,再把那趙少爺提過來!」
這一案暫時揭去,接下來再審別的案件。
時書和人送那婦女回牢獄中,再提出新的犯人,謝無熾一同去了趟刑獄。
時書問:「這牢里,真有那麼多的冤案嗎?」
謝無熾:「當然,這裡是古代。刑偵技術不發達,又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人情社會,誰能和當官的有人情?當然是豪紳大戶。」
「剛當官都清貧,靠的是豪紳大戶的給養,吃人的拿人的,便會包庇。」
時書想到什麼:「如果沒有你,這群人是不是沒有沉冤昭雪的機會了?」
「是。」
「你真好。」
謝無熾一頭踩入了陰暗中:「我為他們申冤,也只是想找出這些富戶的把柄,僅此而已。」
時書停在了原地,謝無熾進了關押強盜的牢門。這是一間進深開闊的大牢房,此時關押的,便是大白崗試圖殺害欽差的那一群強盜,紛紛用鎖鏈綁住,一個個早已被嚴刑拷打過,身上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