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熾似乎有了成算,腳步雖然有些浮亂,但能判斷傷勢的程度:「只是些皮外傷,撞到骨頭有點疼。土匪、旻兵……這條路危險太多,我和你一起到旻區去。臨走之前我叮囑過林鹽等人,交代了任命,此行大概二十餘日,早早返程就好。」
時書反手握住他:「哥!」
謝無熾黑色的眼睛冰冷,一瞬不轉地看向他:「我在,你能少擔驚受怕。讓你一個人夜裡野宿,吹風淋雨,我不放心。這條路和以前你陪我走過的路並無不同。以後,我們還會一起走更遠的路。」
「謝無熾……」
時書眼眶濕潤,腳步蹌踉,行在山道中,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那種讓人恐懼的黑暗襲來,可手裡卻如此溫暖。
「和我一起,別害怕。」
時書頭髮凌亂,把手心全部交給了他,一起走到山腳下去。天已經徹底黑了,但月亮很早掛在山頭,地上一片明亮的清光。
整片陌生的大路,只有他們兩個人,亦步亦趨。
積水潭旁溪流嘩啦呼啦地流動,謝無熾脫下身上的衣服,月光下,細而密的傷痕布滿整個後背,血點在寬厚無暇的肩背,有種戰損野性之美。時書替他塗抹傷口,蹲在水坑旁,查看他膝蓋上的傷勢。
謝無熾的左腿被石頭撞了一個口子,血正湧出,時書取出消毒藥品和紗布,替他裹上腿。
「你的傷,不回去修養,還能陪我嗎?」
「傷勢不重,而且,到了蒙山便是百姓生活的地方,我們能輕鬆點兒,不用再餐風宿露。前幾天派來的護衛早等著了,他們能安排。」
時書握住他的手:「疼嗎?」
謝無熾:「時書,你也會疼。」
時書心裡撞了一下。
「哐當」一聲,那把匕首再次掉落下來。時書看著這把匕首,腦海中浮現過許多記憶。
謝無熾將匕首遞給他,轉過身,思緒已沉浸在正事中:「還不知道辛濱他們在什麼地方,恐怕明天才能在蒙山腳下匯合。今晚我們先休息。」
謝無熾走路並沒收到什麼影響,大概是撞到骨頭了,卻疼得很。
一前一後,時書和謝無熾沿著河流,找住宿的地方,避免夜裡被巡邏軍隊看見生疑。
月光將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月影,模糊了人的視線。時書的記憶畫面反覆交疊,腳步踉踉蹌蹌。在白馬驛,桃花驛。和杜子涵走在一起時,幾乎是時書鼓勵著他,兩個人一起磕磕碰碰,邊笑邊嚎。
但和謝無熾走在一起,卻從來被他護在背後。
那一年流水庵的夏夜,時書渾身疲憊,趴在他的後背上,被他背著走過時,桃花林的葉子拂到臉上,冰冰涼涼。
「謝無熾——你伸舌頭了!你不是人!我咬死你!」
「氣得我金瘡崩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