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
「下班!」打飯的人並不理會他的震驚,更沒打算回應些什麼,發完最後一個人的飯,扭頭便大聲喊了句,接著手往上一探,將窗口的金屬捲簾往下一拉,鑰匙一插,上鎖。
整個步驟行雲流水,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便空無一人,玻璃窗上只剩自己的倒影。
徐久暈暈的,又有點做賊心虛的不安,他不敢叫其他人發現,趕緊找個角落蹲下。
天啊,我居然比別人多得一個大饅頭!明天我不會很倒霉吧?
今天的菜有黃花菜炒肉絲,麻婆豆腐和小榨菜。黃花菜里有肉,麻婆豆腐同樣拌著肉沫,榨菜又辣又入味,徐久要幸福死了。他把榨菜夾在饅頭裡,再去蘸麻婆豆腐的醬,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三兩下就吞進去一個。
這頓飯吃得他額頭冒汗,至於如何安置那個多餘的饅頭,徐久想一想,還是揣到懷裡。
算啦,機會難得,除了壓縮餅乾,這個也帶回去給六號吃。
徐久一抹嘴,腳步輕快得按捺不住,差點蹦噠起來。站在宿舍門前,他掏出鑰匙開鎖,先謹慎地拿餘光掃一下周圍,才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側身鑽進去。
「我……」徐久清清嗓子,覺得這話在舌頭上打轉幾圈,實在青澀又陌生,「我回來了?」
他在房間裡搜尋著六號的蹤跡,又小聲地說一遍:「我回來了!」
一個涼涼滑滑的東西猛地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上。
徐久嚇得一蹦三尺高,心跳都錯了一拍,他慌亂扭頭,六號就牢牢地扒在那裡,隱隱帶著幾分得意地正對著他。
「你要嚇死我啊,小混蛋!」徐久罵完一句,氣來得快,消得更快,一轉眼,又笑嘻嘻地把它捧在手裡。
其實小水母不壞,就是調皮了點……
他坐下來,就像獻寶一樣,把懷裡的食物一樣樣地掏給六號:三塊沉甸甸的壓縮餅乾,一個還帶著餘溫的白饅頭。
六號在桌子上轉悠好幾圈,伸出短短的口腕,左探探,右摸摸。它在饅頭上碰了一下,兩下,忽然就收回全身的觸角,縮得緊緊的。
徐久好奇地看著,不曉得它要做什麼。
「唬」的一聲,六號氣勢洶洶,像個夢幻版的小小抱臉蟲,兇猛地張開身體,撲在饅頭上。
徐久:「喔!」
六號似乎在模仿某一類捕食的野獸,惡狠狠地消化掉了跟它身體差不多大的饅頭,並且耀武揚威地擺動著口腕。徐久屏住呼吸,新奇地盯著看,直到最後一層饅頭皮也消失不見,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徐久:「好厲害!」
他是真的覺得六號很厲害,而且胃口也大——能吃是福!這麼能吃,就說明一定很健康。
他這麼想著,就情不自禁,呱唧呱唧地給小水母鼓起掌來。
六號得到鼓勵,依次開始消化剩下那三塊壓縮餅乾,用短短的肉質觸角抓著往口中送。
壓縮餅乾比饅頭更堅硬,它吃飯的速度就慢下來。等它像吸果凍一樣把兩塊壓縮餅乾送入腹中,抓到第三塊的時候,它的口腕在餅乾的斷面上摸索著,漸漸停了。
「怎麼啦?」
六號轉向他,徐久也不知道它透明的小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小水母一會兒偏向那塊餅乾,一會兒偏向他……那幾乎是猶豫的情態了。
過了片刻,六號用三根口腕抓起餅乾,朝徐久推推。
徐久:「?」
見他不動,六號再往他的方向推推。
徐久愣住,他用食指指向自己。
這意思是……給我的?
小水母依依不捨地收回觸角,往後一坐,順帶把沾著殘渣的口腕塞進口器里吸吸,模樣十分悵然若失。
領會到六號的意思,徐久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他眼淚汪汪,心都要化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那些喜歡炫耀孩子的家長是什麼心態了……實在太可愛啦!
他好感動,連忙蹲下身體,嘰嘰咕咕地跟它說小話:「你是怕我餓嗎?我不餓!我吃飽了才回來的,這些都是給你的,你吃就好。」
說到這裡,徐久又有點羞愧,唉,他在外面吃了好飯好菜,卻不能帶回來給它,只能帶回來這些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