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曦急忙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把自己埋進雪堆,明明置身於寒冷鬆軟的雪裡,他的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領頭羊觀察了一陣,沒發現什麼異樣,繼續低頭,在厚厚的積雪中尋找食物。
嘿嘿,好。
巫曦覺得是時候了,他謹慎地,緩慢地隆起身體,用手指在雪上點出一個小洞,藉此觀察羊群的動靜,挑選目標。
他知道不貪大,不貪多的道理,於是,他一眼相中了羊群末尾那隻半大的青少年羊。沒有成年,意味著應對天敵的經驗不夠多,也意味著毛皮的厚度和反應能力都不足。
他的手掌中,已經緩慢地凝聚起一支金光燦燦的靈火小箭。
巫曦極力壓制著滾滾的熱力,不讓它融化周圍的雪,以免冒起蒸汽,嚇得羊群逃跑。
「去!」
極短促的一聲指令,金箭飆射而出,猶如一道轉瞬即逝的斷線,在那隻半大羊低頭吃草的瞬間,從耳孔的位置猝然洞穿,繼而在另一頭噴出一簇騰騰的熱血。
獵物「砰」地倒地,羊群一片譁然,禽鳥驚飛,這群五角羊慌張大叫著,四蹄翻攪雪粉,瞬間逃得不見蹤影,只剩下地上的那隻。
巫曦拍著手,欣喜地大叫:「中了!中了!」
他跳起來,手腳並用地滾過去,來回檢查著自己的獵物。氣候嚴寒,羊頭上灼燒的血孔已經漸漸地凝結起來,巫曦興高采烈,又暗暗頭疼。五角羊體型龐大,這頭半大的羊的份量和成年人相當,即便是他,也沒力氣把它扛回去。
他想了下,先將死羊拖到背風處,在地上挖了一個雪坑,然後一下從腰間拔出鋥亮的刀子,一刀破進羊肚,「唰啦」一下劃開。
這把匕首是他的愛物,鋒刃削鐵如泥,切金斷玉。霎時間,一大潑熱騰騰的五臟腸肚就團著淌到巫曦腳邊,散發出極新鮮刺鼻的血味。
羊胃羊腸里都是沒消化完的食物,沒必要留下,巫曦急忙彎腰割掉羊心羊肝,提溜到旁邊,再快速地把剩下的內臟一股腦地推進雪坑裡,幾鏟子埋上,將上面的雪壓得嚴嚴實實。
腸腸肚肚的味道尤其大,野外又不安定,一定要趕緊處理。
巫曦緊張得手心發汗,他一邊手忙腳亂地分解羊肉,一邊留神著周圍的動靜,尤其在天色好的時候,周遭覓食的野獸妖物不少,他必然要格外注意。
他咬著牙,發力分割著氈成一片的厚重羊皮,赤紅的羊血濺在他雪白的臉蛋上,他也不以為意,隨手一抹,倒把雙頰染得紅彤彤的。
倉促地剝離了羊皮,巫曦雙手抓著,使勁把它甩出去,接著開始分羊肉。
刀尖行雲流水地切進羊的第四根肋骨,骨肉分離的脆響中,他乾脆地劈斷筋膜,撬開關節。巫曦取下羊肩,將它放到一邊,接著連貫地卸下四條羊腿,壘在扇形的羊肋排上,最後,他兩刀剁下羊頭,照樣提著羊角,讓它和羊皮待在一起。
差不多了!
巫曦累得直吐舌頭,哈出的白霧模糊了視線。他知道,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於是,他先取出前幾天分割的一捆布帶,將兩條羊腿五花大綁,背在肩上。
「走著……!」
他扛起兩條羊腿,自己也掄起兩條腿,拼命在雪原上跋涉。
巫曦的心跳得飛快,未知的危險隨處潛伏,他也不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有妖獸被血味吸引到這裡,再對自己展開一輪追殺。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緊趕慢趕,終於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雪丘,還有地上翻鬆的一塊豁口。
顧不得那麼多,他猛地往豁口處一跳,「呲溜」滑下地道,直到腳蹬著門板,巫曦才算鬆一口氣。
他安全了。
卸下羊腿,巫曦疲憊地坐在地上,喘了好一陣。
他不能鬆懈,因為那邊還有許多餘料,再拖延下去,肯定會別的野獸叼走的。
短暫的休息過後,巫曦支起身體,重新上路。
第二次,第三次搬運,巫曦將剩下的羊腿,一扇肋排扛在肩上,忍著不適,像個笨拙的小烏龜,骨碌碌地滾到了家門口。
他心滿意足,把這些也埋在隧道旁邊,雪原就像一個全天然的大冰窖,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食物腐壞的問題。
第四次出發,巫曦準備把第二扇肋排並著羊心和羊肝一塊帶走,只是這一次,他卻來晚了。遠遠望去,三隻虎爪雕已經在天空徘徊不去,發出尖利的咆哮聲。
糟糕。
巫曦不敢跟它們硬碰硬,等到這些凶禽高飛遠走之後,他的肋排,羊心羊肝,包括遠處的羊皮和羊頭,還有已經埋到雪坑裡的腸肚肺腑,全被虎爪雕一把子掠奪走,地上只剩下血淋淋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