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左邊的說,「哪怕挨著火山地泉,都擋不住大雪的寒氣。」
「誰說不是呢。」右邊的附和道,「話說回來了,大王子準備的壽禮,都還活著嗎?」
「送給王上的壽禮,怎麼敢怠慢,」左邊的趕忙表忠心,「就是鑽地千里,也要送回國內啊。」
「國內!」巫曦悄聲道,「原來這裡還不是它們的老巢,這些傢伙不會把大荒地下鑽空了吧?」
「不至於,」孔宴秋道,「它們若有這個本事,昔日就不會被孔雀殺得幾近絕種了。」
跟著一左一右的兩條龍,他們偷偷潛進一間大得不著邊際的石窟。在這裡,墨黑的河水匯進無邊的深譚當中,深譚上方,懸浮著一台形貌古怪的凍石寶座,上面盤繞著一條更加碩大,鱗片漆黑,頭頂金色獨角的毒龍,兩旁的侍衛也是獰惡的毒龍。
巫曦忽然一把拉住孔宴秋,急促道:「你看!」
只見周圍的石壁上全是細長扭曲的鐘乳岩,它們交錯縱橫,織成牢籠的形狀,裡頭密密麻麻關著的,竟全是尚未成年,比巫曦還要小的神人幼童!
孔宴秋對這些神人的孩子沒有多少憐憫之心,但是他在乎巫曦,遂在耳邊低聲安慰:「沒事的,我們可以把他們救出來。」
「協羅殿下,」左邊的毒龍匯報導,「卑職已經探查完畢,前往國境的道路安全無虞,您即日便可動身。」
「俱時協羅?」孔宴秋猜測道。
巫曦嘟噥道:「怎麼,你還認識它啊?」
「不認識,」孔宴秋嘟噥回去,「它算什麼東西,還要我認識?只不過,它既然是俱時龍王的大兒子,那肯定就叫這個爛名字了。」
儘管說得鄙夷,盯著中間那隻特別肥壯的毒龍王子,孔宴秋還是忍不住擦了下嘴角。
「別饞了!」巫曦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搗鼓他,「到時候萬一打起來,多不像樣啊。」
「哼,」俱時協羅嗤笑一聲,聲音介於銳利和柔滑之間,像浸透了毒液,隨時可以用那條分叉的長舌噴吐出去,「無能的蠢貨,後頭跟了個小尾巴,你們居然毫無覺察?」
巫曦心中一驚,忍不住抓住了孔宴秋的手,孔宴秋反手握住,安慰地把他拉到自己懷裡。
孔雀的雙翼投下暗沉的陰影,全然籠罩著身前的神人,他情難自禁地露出一絲冰冷而猙獰的微笑,抬起暗金色的雙眼,馬上就要踏出一步,向面前這些可笑又可口的小龍,袒露出業摩宮黑孔雀的龐然真身——
「還躲?」俱時協羅復又冷笑道,「本王早就聞到茴香的臭味了,小神人!」
哦,原來只發現了我一個。
這時候,巫曦反倒有點放心了,他心中嘀咕,安撫地摸摸孔宴秋的爪背,清清嗓子,打算站出去跟這個所謂的毒龍王子對峙。
不過,你都聞到了茴香,為什麼沒聞到孔雀的味道呢?
他心裡困惑,渾然不知面前都是新生一輩的毒龍,金曜宮又閉門數百年,因此它們連孔雀都沒見過一隻,更不用說孔雀的氣味了。
孔宴秋趕緊拉住他,有點急了。
按照他的計劃,在場七頭毒龍,他上去直接燒死三頭最瘦的,然後叨死三頭比較有肉的,把屍體放在那,接著就用神光擒住中間最肥的,趁它還活著的時候抽掉龍筋,現吃現剝,方才最為新鮮。
但巫曦這時候站出去,他還怎麼保護他的安全?
我沒事,巫曦給他使眼色,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抓緊機會救人。
孔宴秋無可奈何,只得遂了他的心愿,眼睜睜地看著巫曦從自己的影子下走出去,大喇喇地站在空地上。
頭頂的左右毒龍驚詫地低頭盯著這幼小的神人,而他的臂彎里挎著個小籃,裡頭裝滿茴香,雙手叉腰,混不吝地對著俱時協羅。
「好吧!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不怕你。」巫曦大聲道,開門見山地指著毒龍王子的鼻子,「你想用這些神人小孩兒當你爹的壽禮,是嗎?」
他的直言和大膽紛紛震驚了在場的龍族,尤其是離他最近的那兩隻。
巫曦和孔宴秋晝夜不離,白天在一塊吃飯玩鬧,晚上蜷在一起睡覺,身上浸透了黑孔雀的霸道氣息,此刻,他甫一接近,靠得近的毒龍便覺得骨軟筋麻,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抽乾了,連呼吸也困難。
「你……」俱時協羅驚疑不定,深紫色的龍瞳,來回掃視著巫曦的全身,「你不過是長留國的小小神人,口氣倒是不小!你敢不要命地跟過來,無非是因為那個傳自少昊的天賦神通,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