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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赫特的聲音變得非常輕,輕得就像一根風中飄蕩的蛛絲。

「重碾者沖你做了什麼?」

盛玉年的嘴唇微動,他僵持片刻,泄氣般地道:「……牠說我是一塊肉,牠要『撕開我的腿,把我從中間吃掉』。」

講到這兒,他做了個鬼臉:「再接著,牠就朝我吐了一大堆熱乎乎的口水。不過別擔心,沒有毒,也沒什麼腐蝕性……就這樣,別的再沒有什麼了,你,你能冷靜下來嗎?穆赫特?」

聽見人類複述的那句話,穆赫特的視線里已是一片血色,而「重碾者在人類身上留下唾液的印記」,則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正如味毛是發情期用於追蹤雌蛛氣味的重要器官,地獄蜘蛛用什麼來定位繁殖對象的位置?

正是唾液。

這幾乎都不是眷族對領主的挑釁,更接近於一頭雄蛛對另一頭雄蛛發起的殘酷挑戰:我就是要在屬於你的意中人身上留下印痕,我就是要將他標記成為我的。

穆赫特的大腦里,象徵理智的神經瞬間崩斷了。

你們從我這裡奪走的東西還不夠多嗎?我退讓的還不夠多,我容忍的還不夠多嗎?!我承受屈辱,承受全地獄的嘲笑和戳刺,可憐的穆赫特!無用的穆赫特!又殘又瞎的穆赫特!像最見不得光的螻蟻,蜷縮在世界的角落裡,我將一切都吞咽了,都忍耐了!

……但你們還不放過我。

你們還要從我懷裡撕下最後一個寶貴的靈魂,你們要把他搶走!

魔蛛的嘶吼如同野獸,人類用槍口和刀尖將它逼上絕路,它就必須在絕望中做著最後的殊死一搏。

牠像狂怒的君王一樣威嚴,也像癲狂的厲鬼一樣悽厲,大惡魔裹挾著山呼海嘯的風壓,撞向自己編織的宮殿,高塔和競技場,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扭曲建築,不管在這個過程中毀滅了多少地方,將多少眷族撞得支離破碎。

牠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出現在眷族聚居的城區了,此刻便如天災,帶著雷霆之怒從天而降。

很快,牠就鎖定了那個在人類身上留下標記的重碾者。

等到鬼婆帶著盛玉年高速移動到事發現場,方圓百里的集市化作廢墟,穆赫特所在的災難中心,甚至比屠宰場更加殘暴血腥。

血色的魔蛛蹲伏在懸崖上,正淋漓地撕扯著什麼。連同牠們押運的罪人,以及遭遇波及的惡魔在內,一隊重甲蜘蛛早已全滅。斷肢和破碎的甲殼飛濺,黑紅色的內臟沾染著墨綠的漿液,塗遍滿目瘡痍的地面。

惡魔領主的蛛腹搖顫抖動,牠的脊樑和雙肩也晃得劇烈起伏。

牠正在凶暴地大口吞噬著什麼。

肌肉與鰲肢撕扯的聲音響得刺耳,鬼婆什麼都沒說,牠放下盛玉年,僅僅在他耳邊急促地低語:「快去!」

盛玉年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風暴眼裡,他忽然有點發愣。

他只在蜘蛛們的議論,還有自己親身經歷的一些細枝末節中體驗過穆赫特的力量,他知道惡魔都是超自然的生物,所以掌控著神話傳說里的恢宏威能,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然而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對方的毀滅之力,在那個他甚至沒反應過來的時刻,穆赫特瞬間消失,惡魔領主以突破音障的高速跳襲出去,途徑方向的地勢和地貌就已經被徹底改變。

牠在山岩和陸地上掀起了一陣海嘯,岩石崩解,平整的懸崖猶如拔刀出鞘的利刃,剎那交錯差互,形成了鋒利的浪花,在地心深處引發的震動轟鳴猶如雷霆,俄頃傳出萬里。

現在,盛玉年站在這裡,渺弱得像一簇隨手就能掐滅的燭火,可他手裡卻牽著一根無形的韁繩,繩子的另一段套成項圈,就拴在穆赫特的脖頸上。

如果真相敗露,他出神地想,我應該也會像這樣,一口一口地被牠活活撕下吃掉吧?

察覺到有人靠近,魔蛛停下撕咬的動作,猛地轉過頭。

牠的臉淹在腥紅的鮮血碎肉里,獠牙齜出,連頭頂的漆黑犄角也被掛成了黏糊糊的暗紅,殘暴如獸,唯有臉上點著四盞血紅的火焰。

「穆赫特,」盛玉年輕聲呼喚,「回家吧,好不好?我們回家了。」

他邁開腿,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那些血泊和粘稠的肉塊中間,他慢慢地走過去,不設一點防備,已然站在了失去理智地魔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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