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知秀疲憊不堪,搖搖晃晃地轉出陰影,目光麻木地望著。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一座偉岸建築的後門,小巷層層地疊著,烘托出一點朦朧的橙黃光暈。
光里站著幾個人,一邊是人高馬大的成年人,另一邊僅僅是兩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那為首的成年人說著說著,笑容險惡,手腳也跟著不乾淨起來。
「不過沒關係,做不了神的僕人,侍奉不了神,做我的僕人,侍奉我也是一樣的。」男人笑著,用手指在那個大孩子的臉蛋上輕佻地一捻,「你們就……!」
話未說完,凌空一個黑影飛降!
猶如平白無故地橫出了一個獰惡的鬼,男人的臂骨剎那碎成了枯脆的樹枝,空氣里滿是爆破般的骨裂聲,旁邊虎背熊腰的侍衛頓時大為驚駭。
還不等男人慘叫出聲,這個鬼一手擰著他的頭,回肘交錯,「喀嚓」!
脊椎骨被利落地扭斷,除非不是人,否則都很難存活。
劇烈搖晃的燈火下,侍衛們終於看清了罪魁禍首的影子。
那是一個近乎赤裸的男人。
他將破碎的衣袍束在腰間,削瘦得驚人,好像剛從一場饑荒,一次大旱里走出來,但他的後背卻描繪著如此粲然的花紋,猶如萬千星辰,恆久不變的太空。
男鬼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已經燃燒著比戰神祭司還要劇烈的殺意。
在這個人面前,侍從們居然提不起一點反抗的勇氣,拔腿就要逃跑。然而,他們只是花神侍宮的侍衛,論起力氣,速度和技巧,又怎麼敵得過這個神秘的殺星?
侍宮的後門迴蕩著短促的慘呼,骨頭碎裂的狠辣迴響。不消片刻,閻知秀腳下只剩一地不成人形的屍首。
暫時發泄了自己的戾氣,閻知秀默默地站在原地,眉眼間的神色從狠戾逐漸平息成恍惚,半晌後,他轉過身,繼續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坐在那盞昏黃的小燈下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有個目標,就是打探清楚這是哪裡,找一找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撞到的東西到底是不是蛾子……可他現在真的已經太累,他望著滿手的血,臉上的神情幾乎是茫然的。
「大哥哥,你疼嗎?」
身前傳來怯怯的問話聲,閻知秀沒有抬頭,他沒想到,那兩個小孩子還沒走,甚至還敢來跟他搭話。
「……你應該叫我叔叔了,」他喑啞地開口,「我早就過了會被叫哥哥的年紀。」
小孩子沒想到他會回應,嚇得後退了好幾步,片刻後,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又大著膽子湊上來。
「那,我一百七十五歲了,你多大?」
閻知秀一愣,他下意識抬頭,望見了自己面前的兩個小孩。
很漂亮的,也很怪異的兩張臉蛋,耳朵像花瓣似的層層疊疊,眼睛翠綠,沒有鼻子。
不對,長得怎麼不太像人?
「……你還是叫我孫子吧。」他訥訥地說。
閻知秀啞然了一會兒,又問:「你……你們不是人?」
兩個小孩子搖搖頭。
「那這是,呃,你們這裡有沒有神?我的意思是,那種主神,就是……」
他語無倫次地掰扯,最小的那個小孩子想了想,衝著天邊舉起手指頭。
順著對方的指引,閻知秀閉上嘴巴,扭頭看天。
恰逢此刻,覆蓋蒼穹的厚重的雲層正漸漸散去,漫天繁星如海,熱熱鬧鬧地簇擁著八顆華麗至極的碩大天體。
閻知秀臉色慘白。
「八位主神,」大孩子用稚嫩的嗓音,清脆脆地說,「八顆冠冕。那裡是萬神殿,至高天。」
閻知秀嚇得站起來了。
「主神們的至高天!」小孩子鸚鵡學舌,火上澆油地複述道。
我這是跑哪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