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知秀輕輕抱著祂,把祂的身體擠在軟綿綿的毛毯,柔軟的床鋪,以及人類溫暖的皮膚中間。
銀鹽:「!!!」
銀鹽震撼地石化了。
這是……這是真實存在的感覺嗎?
祂的翅膀在哆嗦,肚皮也在顫顫,祂有股強烈的渴望,就是在這張濃縮天國般的小床上盡情翻滾,或者像炮彈一樣,用力撞在人類身上,趴到他的頸窩裡安家。
「睡吧,」閻知秀耳語道,「祂今天累了,你也累了,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也累了!
銀鹽情難自禁地搖擺肚腹,緊巴巴地團在人類的肋骨旁邊,被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後背……祂的領毛一根根地蓬鬆開來,肚皮上的褶皺也舒展了,足肢更是暖洋洋地發酥。
一切瑣碎的煩惱,先前親歷的糟心事,此刻都被濃烈的陽光曬化。祂什麼都不用憂愁,什麼也不要煩惱,只要承受這份幸福就夠了。
銀鹽恍惚地,一點點地攀爬上人類的胸口。
然後不經意地伸出一半的爪子,直接把睡得香甜的安提耶推下去了。
閻知秀:「?」
作者有話說:
銀鹽:*堅定的,意志強硬的*人類就是災害的源頭,我堅決反對人類加入我們的家庭……
閻知秀:*路過*
銀鹽:*變成小蛾子*
閻知秀:*困惑地回頭看*
小蛾子:*開始跟其他小蛾子廝打,惡狠狠地糾纏在一起*
第183章 願他萬年(三十二)
閻知秀有點困惑,但還是用胳膊攬住呼呼大睡的安提耶,把祂端端正正地放好。
銀鹽平平地展開翅膀,癱在人類的胸口,祂的觸角向後貼著頭頂,窩在人的心臟上方,一下一下地傾聽那蓬勃規律的跳動聲。
祂真的睡著了。
而祂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上次入睡是在什麼時候……或許是萬年前的一次靜謐黃昏,或許是一次宴飲後的酩酊大醉,或許是奢遮和卡薩霓斯聯起手來的惡作劇,或許以上這些全都是祂的幻覺,祂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深眠過。
銀鹽累了,厭倦了,精疲力竭了。
飛蛾的家族有種本能,祂們可以通過氣息來辨別親族的情緒,判斷祂下一步想做什麼,要做什麼。這是一種社交技能,但更多時候,它是沉重的負擔。比如厄彌燭,祂會對你露出鋒利的笑容,但是祂的氣味卻在瘋狂地尖嘯,對每個家庭成員怒吼「我會摧毀你,我要殺了你,你們全是無能的狗雜種」;又比如哀露海特,祂會帶著一點低沉的疲憊,問你找祂有什麼事,但祂的氣味實際上在說,「我真的無力承擔,請你現在就轉身離開」。
祂們早就走得太遠,太過火。眼下,這個看似無上輝煌的家族就像一架即將失控的列車,在長久的衝突和摩擦中,祂們彼此憎惡,相互怨懟,視血親為該死的仇敵。每個成員都把最後的希望押在長兄身上,祂們指望祂不再逃避,肩負起指引的職責、教導的職責,好叫家庭步入正軌,不至於在過量的仇恨與誤解中徹底破碎。
可能德斯帝諾也恨我們,許多個日夜,銀鹽如此苦澀地思索,所以祂避開我們,仿佛凡人躲避洪水猛獸。
此時此刻,今時今夜,祂終於可以不用再過度思考這個問題了。祂的注意力已經被人類的氣味所吸引,那正是一種幸福,滿足和放鬆的混合氛圍。
祂呼嚕嚕地,昏頭轉向地埋在溫暖的熱量里,被毛毯,柔軟的睡衣,還有人類的手掌包圍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所在。
閻知秀睏倦地閉著眼睛,左胳膊摟著安提耶,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銀鹽,他也睡著了。
第二天,閻知秀是被奇怪的動靜吵醒的。
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耳邊激越地撲棱扇響,亂流噴飛間,還伴隨著語氣強烈的嘶嘶低喊。
閻知秀勉強撐開一隻眼睛,看見一團模糊的白影在自己跟前凌亂翻滾,晶亮粉塵滿室喧騰。
「……你居然搶我的朋友,你這個賊,騙子,無恥的強盜!」一個極力壓低,還是掩蓋不住狂暴憤怒的聲音斥責道,「你還敢躺在他身上……你還敢……」
「是他邀請我,而我也欣然接受他的邀請。」另一個冷靜得多的聲音回答,「你此刻的遷怒,無非出於對自身實力的心虛,潛意識裡,你已經預感到我會搶占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撕打聲更加兇猛。
閻知秀兩隻眼睛一塊兒睜開,這下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