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酒這話問的實在是突兀又從容,仿佛自己已然有了十足的證據證明陳吟與唐升河絕非陌人。
而陳吟本就不是心志堅定之人,倏地被謝酒的話問住了,臉上的淚也停住了片刻,吱唔了半晌還是不肯說實話:「民女,民女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她目光飄浮,且喜摸耳垂,宋卿卿一看便知其在說謊。
謝酒年少登科,又入官場沉浮幾載,這般小兒科自然是騙不到她,但她亦不惱怒,目光極為沉靜,那雙如墨的雙眸盯著陳吟看了片刻,忽然道:「陳氏,你雖有錯,但源不在你,你若執意不配合…本官保不了你。」
難得這人會好好說話。
「……」聞言,陳吟身子一抖,好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宋卿卿抽了空想謝酒說這話真是多此一舉,對著旁人的時候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結果審犯人的時候還有這閒工夫來聲東擊西。
這陳吟擺明了就是不想交代,且膽比針眼小,只是審問兩句罷了,還沒有上什麼刑罰便已然抖得跟糠篩子似的——這種人你說再多都是沒有用,直接一點,把證據擺出來,省得磨洋工,費時間。
不通人性的宋卿卿如是想道。
這樣確實是最省事的辦法,可不知為何謝酒對那陳吟卻極為有耐心,那怕陳吟百般推委,她仍勸慰道:「…本官秉公執法,縱是死人,若有罪,本官也依舊判審。」
「你,莫怕。」
陳吟怔怔然地望著堂上桌前的謝酒,眼中的希望再度一點一滴的匯集了起來。
謝酒察覺到了她態度的鬆動,緩聲再道:「莫怕。」
話音剛落,那陳吟卻忽地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哭聲悽慘絕望又帶著莫名的悔意。
弄得宋卿卿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起來?
謝酒不是在安慰她嗎?
怎麼安慰的最後對方反而更傷心了起來呢?
正想著那陳吟便抽噎著聲音回答道:「民女,民女…昨日確實是見過唐升河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被逼的……」然後從陳吟的口中眾人斷斷續續聽到了一個悲憫的故事:
那陳吟確實是貿州人士,今年二十有四,原本在家中是成過親的,夫婦二人也頗為恩愛,只是婚後不足一年自己的新婚夫婿便忽然暴斃身亡,而她無女無子,是以,便被族人以「克夫」之名趕了出來。
娘家人單,只有長兄長嫂,亦不敢要她回家,更不肯分她財產,雖說朝堂政策天天喊的震天響男女平等,但實際在鄉下地方,男子的權力永遠都是大在女子前頭的。
是以,她便懷揣幾百文「分家費」踏上了前往汝州探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