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響說:「我以弓箭向沉音劍冢,射去了上百封請帖。」
白翎愣了一下,問:「什麼請帖?」
「你與諸葛師兄婚典的請帖。請的客,是沉音魔尊。落的款,是他濯纓真人,賈濟。」
白翎好笑道:「這是為什麼!」
「很低劣的栽贓嫁禍。但是無妨,消息遞出去即可。沉音魔尊必然有他的眼線,早知了此事,憑之前宿仇,他若有一絲機會,都不會放任諸葛師兄安然大喜。」
裴響淡淡說道,「此事真正的關竅在於落款,也就是賈濟。」
白翎過熱的腦子迅速恢復了靈光,說:「我明白了,你要借刀殺人,讓沉音魔尊來大鬧婚典,幹掉賈濟?賈濟堅信他是展月老祖的門外之徒、不二傳人,如果他能接下魔尊一招,就更加應驗了老祖的事跡……他會中招嗎!不,他們倆,他倆都會中招嗎?」
「他時常在虞淵追殺我,以前任他切磋,今日我卻一再閃避。他見我往魔域射箭,認定我包藏禍心,勢要抓我現形。所以,他命令修為較低的侍從不許跟隨,以免被我察覺,而後獨自追來。至此,先讓他去掉了人證。」
裴響道,「當他發現我射出的是婚典請帖,便先入為主地逼問我,是不是要引魔尊來過招,仿效師祖當年行徑。其實,是他本人有類似想法,故而以此猜忌我。我並不答言,讓他自認為猜得正確。而後,他不斷顧左右而言他,試圖撬出我更多的計劃。我與之僵持,拖到曲映請來救兵。」
白翎心念電轉。怪不得賈濟一反常態,發動了他的法寶「群鋒陣圖」,原來他以為撞破了裴響的大計啊。
然而事實情況是,裴響完全利用了賈濟對老祖病態的崇拜心理,為他策劃了一條自取滅亡之道——沉音魔尊曾經以一敵三,力戰偃鳴道君、諸葛悟、林暗三人,賈濟一個元嬰後期修士,修為堪比諸葛悟一人,哪裡能接住魔尊的攻擊?
但白翎轉眼提出了更多疑問:「魔尊要是能來,肯定會把婚典攪得天翻地覆。可他恨的是師兄,會給賈濟接招的機會嗎?應該直奔師兄而去了吧。」
「賈濟一旦中計,必然窮盡一切辦法,與魔尊對敵。屆時,師兄你便能欣賞,『濯纓真人高風亮節,為新婚仙友抵禦魔尊』的英姿了。」
裴響面無表情地說著,像在講冷笑話。
白翎樂出了聲,緊接著又問:「好吧,我等著看好戲。那該說說魔尊了,你怎能確保他進霽青道場?」
多年前廣寒道君的婚禮被魔修染就血色,但那時候的護山大陣尚未完善,近年來,再未有魔修上山的傳聞了。
裴響輕聲說:「不必我確保魔尊進霽青道場,自有旁人代勞。師兄,你認為太徵一脈的二代弟子,賈濟那位師伯,何故每日守在塔樓,觀望他的所作所為?換而言之,賈濟已半步化神,又為何像諸多金丹至元嬰的弟子一樣,在虞淵苦修?」
他頓了頓,道:「諸葛師兄因進境一事,延請各位道君,共商宏圖。賈濟距離化神期亦只差臨門一腳,想必急於求成。太徵一脈,或許已無計可施,所以不得不讓他在虞淵除魔,追尋那讓他進境的一擊。」
裴響端起茶杯,潤了潤喉。
白翎的雙眼越來越亮,已經完全領會了他的想法,不禁面露微笑,注視著不知算變好還是變壞、但讓他十分心喜的師弟。
裴響迎著他不加掩飾的目光,似不想讓師兄覺得自己太工於心計,淡然地說:「我們修《太上迢迢密文》的修士,就是這樣的。師兄,你不修此道,所以不太了解。」
「這有什麼。」白翎雙眼微彎,重又撩起白紗,望著他笑道,「我可以慢慢了解,不是嗎?」
第92章 九十二、認主
白翎習慣性地安撫師弟,話說完後,卻覺著有些肉麻,「唰」地把白紗放下,再度端起茶杯來掩飾。
他佯裝鎮定地說:「果然,還是同道了解同道嘛。我想不出辦法,你一想就有了,阿響真聰明。」
裴響亦轉了轉茶杯,道:「師兄知道我的規劃後,即刻提出諸般疑慮,心思縝密,我所不及。」
「好啦好啦,這次確實是你厲害……我也查到了一些東西,輪到我說了。」
白翎擔心自己消極比賽被拆穿,輕咳一聲,把近日查得的訊息一五一十複述了一遍。
提及問鼎、廣寒、諸葛悟三人亦是同道,裴響眉峰微蹙。待白翎全部講完,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兒。
裴響緩緩道:「讓師兄進入藏書閣三層,必然是神教的高位者所為。」
「是啊。我們展月一脈屬於舊派,他們有事的話可以光明正大講。像這樣偷偷摸摸向我泄露消息的,只可能是新派。我很奇怪,他們幫我幹嘛?看完那些記錄,我歸納出來的重點就是,修《玉壺冰心箴言》進化神期的第一步是死道侶。新派在提醒我逃跑?他們沒這麼好心吧。」
白翎摸著下巴哼道,「他們的真正意圖,肯定是阻止師兄大婚,所以才讓我知道當他的道侶死路一條。等我跑路,師兄要跟我結侶的消息早放出去了,他又不能臨時拉別人結侶。那他就進境不成了!新派和太徵一脈是一條賊船上的,他們扶持賈濟。」
白翎右手握拳,拍在左掌心,雙目一亮,感覺捋清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