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望喉結滑動,渾身的血熱起來,似乎此時不該升起狩獵的本能。但他敏銳察覺到,這是他能靠近的絕佳機會。
不管是為了權力抑或別的什麼,他只知道機不可失。
可這時機太短。
孟長盈腳踝微動,輕踢了下万俟望的胸口,抽回腳,轉身離去。
衣袂裙擺輕飄飄拍過万俟望仰著的側臉,如惱人輕風,帶著草藥苦味,微微涼。
蝴蝶飛走了。
孟長盈走到卜筮常用的青玉案前,星展正手忙腳亂在擺蓍草紙筆。
一看孟長盈到了眼前,手一抖撞倒鏤空銅香爐。香灰篷地散開,浮起一層細灰,嗆人得很。
孟長盈後退兩步,掩住口鼻問:「月台呢?」
這種細活向來是月台來做,星展一般主外。要她耐下性子做這些事,後果便如眼前,總是能亂作一團。
孟長盈向來知人善用,各人只做自己擅長的。
星展不去替常嵐代班,候在她身邊是做什麼?
星展被撲了一臉灰,正咳嗽得不行,還激出來兩行眼淚,衝出面上兩道白,活脫脫一個花貓樣。
她呸呸吐灰,癟嘴委屈道:「主子又不是不知道月台,她哪裡看得了你生病。這會正在校場,發了狠地飛毒鏢呢。」
孟長盈抿唇,心頭才壓下去的煩躁又浮現,直接轉身往外走。
星展把臉一抹,幾步追上來扶住孟長盈手臂。
「我的主子哎,外面還下著雪呢,你這又是鬧哪出?」
孟長盈腳步停住,扭過頭看著她,唇線平直,一言不發。
星展一縮脖子,再遲鈍也知道主子這是真生氣了。
她瞬間氣短,轉了話頭就開始罵月台。
「月台也真是的,別說主子了,我都想揍她。每次出點什麼差錯,就要死要活恨不得抹脖子,真讓人受不了。」
孟長盈穿了厚厚一身皮袍大氅走出去。万俟望在後面扶著檀木屏風,遠遠地問:「娘娘這是去哪?」
孟長盈頭也不回,邁步出門,只留下一句:「不關你的事。」
万俟望:「……」
這人剛還溫情著,怎麼轉頭就翻臉?
星展說得不錯。外頭正紛紛揚揚的落雪,觸目所見皆是一片白。冷風颳刀般割臉,吸口氣寒風一路冰入肺腑,冷得要命。
眼看著孟長盈真要往校場去,星展慌得不行,這當頭又不敢阻止,只好喚車馬來。
一路上,孟長盈看著窗外,沒和星展說話。星展鵪鶉似的縮在旁邊,都不敢提一句關窗。
後山校場也是空蕩蕩的。這樣的大雪天,雞犬都入了窩,更別說人了。
校場後的小屋開了扇窗,崔紹正披著厚毛裘靠窗喝酒,耳根子紅通通的,看著外面嘿嘿直樂。
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校場裡兩個滿身掛雪的人影打得難解難分。
正是月台和郁賀。
孤山、飛雪、交鋒……拋去別的不說,這場景還真夠風雅意趣。
正這時,另兩道人影入了畫。
崔紹本來還沒認出人,結果星展一回頭,沖他齜牙咧嘴地比劃,這才知道壞菜了。
崔紹把酒一放,手撐窗戶跳了出去,幾步追上孟長盈。
「孟姐姐怎麼來了,這大冷的天,可別把你凍壞了!」
崔岳與孟震乃師出同門,兩家情誼深厚。崔紹少時頑皮,和孟長盈玩得最好。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還是執拗地喚一聲孟姐姐。仿佛山河未變,故人猶在。
孟長盈眼神都未分給他,只繼續朝前走。
崔紹對星展擠眼睛,這怎麼個事?
星展聳肩攤手搖頭,又指指場中干架兇猛的月台。
還能怎麼回事,就這麼回事唄。
風雪交加,孟長盈呼呼小口喘氣。
崔紹忙揚起毛氅擋著風,一時間也不由得懊惱。明知道孟長盈把身邊人看得比什麼都重,他好歹也該攔著月台。
大雪紛飛遮掩視線,纏鬥的兩人你來我往,都沒看見走過來的孟長盈,還打得起勁。
崔紹也不看戲了,直接扯著嗓子喊:「還打呢!孟姐姐就站在這看著你們,再打一個試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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