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奶娘離去的那一天,她難從悲痛中走出,阿兄在夜間與她談心,阿兄告訴她,那就是死亡,血親離去,身上就會少一塊兒,哪怕很小,也是缺了。
姜皖更迫切地想見到姜鶴年,她還未到宮中,先看見被兩侍衛架住的趙陰陽。
「公主?公主——!」他晃眼間瞧見姜皖,起先詫異,卻如蒙大喜,「公主快助我一臂之力!東宮有變!太子有難——!」
聞之,姜皖立即衝過去,見侍衛有拔劍之意,她先行出劍,未多半言,一道寒光閃出來,劍歸鞘中,兩侍衛的脖子頓時鮮血迸濺,嘔血倒下。
宮廷的侍衛敢朝她拔劍,果真東宮有變。
「我在東宮設下的陣方才破了,恐是有邪物闖進東宮。」趙陰陽說道。
姜皖眉宇一皺,邪物?她並不懂道法奧義卻知是大事,沒等趙陰陽解釋,先一步拽住他,奔去東宮。
東宮大門外的婢子瞧見她,又驚又傻,說道:「主子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東宮。」
「你是誰的人!」姜皖見那婢子的臉,冷呵一聲,「姜禮?」
姜禮的人進了東宮?
豈會如此?!
「滾開!我看今日誰敢攔我!」她那沾血的劍刃直接削過去,婢子在驚嚇中癱倒在地上。
姜皖持劍踏入東宮,直至內院中,趙陰陽緊跟隨後,卻頹然嘆道:「遲了……」
滿地的落葉,鋪滿了宮道,這裡的空氣冷得像是冰窖,趙陰陽半是哭半是笑,「這是命數,是天命,公主,你快逃!」
「放你的狗屁!」姜皖一聽,恨不得將他也一併給劈了,院中沒有血,和她記憶中一樣寧靜,她自然不信姜鶴年出事。
「阿兄!阿兄——!」
她連連大喊,停在那內殿門外,抬頭一看,殿中跪坐著一個人影,一身素白的外袍,長發頹落,影子都未晃動分毫,枯槁一般痩白的臉,與人偶別無不同。
那正是她阿兄姜鶴年。
「你來得,倒是及時。」姜皖聽人嗤笑一句,那人從殿門一側走出來。
「姜禮——!」姜皖當即吼出來,她提劍上前,身上無所束,還未踏至殿上,就難再邁出一步。
她看見,一雙和屍體一般腐爛蒼白的手掐在姜鶴年的脖頸上。
那是什麼?
姜皖見過太多屍體,鮮血淋漓,腐化潰爛,唯獨沒有活著的屍體,那便是趙陰陽口中說的邪物!她心中大驚。
「你若上前一步,你便能親眼見證阿兄如何身首異處。」姜禮笑道。
她阿兄闔緊雙目,無聲無息地被那一團黑霧包裹,那邪物髒了阿兄的衣袍,饒是她在戰場兩年,在一刻也慌了神。
「太子已亡。」趙陰陽道,他搖搖頭,卻指著姜禮笑道:「可你也不是天命之人,那王位,你坐不了!」
趙陰陽猶記當年,太子加冠,姜王命他為太子占星卜卦。
雙星降世,雙龍爭霸,一為斷首龍,二為潛龍,唯有潛龍嘯世,可續姜朝盛世。
他為姜王和太子解卦,得出的答案卻讓姜王勃然大怒,險些將他下獄,只因姜王不想流言損害太子威名才將此事作罷,令他不得再提,所以那日朝後,他赴東宮與太子話談。
太子姜鶴年便是那斷首龍!這是事實,是天昭!
天昭勝過他的前途和性命,他當年輔佐真龍姜王造反登基,如今也同樣冒大不韙扛龍命,絕不會篡改預兆。
「如此,如此……」太子姜鶴年得知時,比他想得還要平靜,他只輕嘆一句。
趙陰陽不知他未盡之言是何意,太子曾助他,他來此是為償還恩情。
「若想改命,臣有二法。」趙陰陽道:「其一,斬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