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里倒映著月慈高高舉起匕首的畫面,下一瞬,那匕首刺中了他身體的某個部位。
月慈道了一句:「三年前就該這樣了。」她沒有直接給許達一個痛快,而是避開那些致命點又猛地刺下幾刀。
鮮血徹底模糊了月慈的視線,但這次不是她的。
溫熱的血液噴濺在她臉上,不知道多久,久到她感覺手已經麻木,許達的嗚咽聲徹底消失,門外傳來腳步聲。
月慈愣愣轉頭,她看不清來人是誰,濃郁的血腥氣將她的嗅覺也一併封鎖,只是下意識的以為,對方必定是敵人。
她磕磕絆絆站起身,完全放任身體由殺欲驅使,朝對方跌跌撞撞靠近。
「月慈。」
那人驟然開口。
第10章 莊澤宣月慈一連昏睡了數日,……
月慈一連昏睡了數日,夜裡口乾舌燥喊著要水,沒一會兒便有杯盞湊到她臉上懟來懟去,好不容易摸索到唇前,卻是粗魯地灌餵著。
月慈被水嗆到,意識還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只看見男人那張白玉無瑕的面龐在自己眼前晃蕩。
「拿穩點。」月慈啞然低道,伸手攥緊了對方。
男人的手冰涼,像瀑布下日日被沖刷的頑石,攥著對方的一剎那,他似乎輕顫了一下。
月慈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此刻滿心滿眼只有對水的渴望,於是牽引著對方拿著杯盞的手餵自己,末了,終於饜足地舔舔唇邊的水漬,重新將睡過去。
不知過久徹底醒來後,她被坐在床沿猶如孤魂野鬼的人影嚇了一跳,差點又重新昏過去。
「鍾耳?」
聞鑒那雙看不見的眸子靜靜盯著她的方向,沒吭聲。
月慈忽的想起什麼,盯著那雙毫無聚焦的雙眸,輕聲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聽到了許達的嗚咽,亦知道她殺人。那滿室的血腥讓她活脫脫像個惡魔,而非醫者,倘若換做別人,這個時候恐怕早就離她遠遠的,不敢再來了。
但月慈知道鍾耳不會,原因有二,一是她曾經告訴他,她在其治病的湯藥中加入了自己製作的毒。二是鍾耳此人本就身份成謎,經歷過殊死搏鬥的人,定是不會懼怕這些的。
鍾耳果然點了下頭,但神色如常。
這在月慈的意料之中,她此刻倒坦然多了,歪著腦袋靠在床頭,慢悠悠道:「三年前那縣令將我姐姐擄走,本想納她為妾,卻又驟然反悔,將我姐姐送進了京都皇城,飛鳥閣中。」
她刻意將飛鳥閣三個字念重,然後看向鍾耳,「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聞鑒瞧不出意外的神色,道:「聽過,司禮監掌印的住處。」
月慈眸色深沉:「不錯。我與那掌印也算有仇,只可惜他死了。」
他本該要死,但被你給救了。
聞鑒眼皮微微抬起,聽到月慈幽幽嘆了口氣:「可惜,可惜。」
不知是在可惜人死了,還是可惜她沒能親手殺死對方。
飛鳥閣內死過不少人,聞鑒對月慈的姐姐沒有印象,就連他自己也沒料到,這個瘋女人跟自己會有這般淵源。他手指微蜷,忽然想知道如果月慈得知自己救的人,就是她日日夜夜都想殺的人,又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你這什麼表情?」月慈踹了踹他,「茅廁就在外面。」
聞鑒:「。」他內心勾出的一點念頭徹底煙消雲散。
下一刻,月慈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幹嘛?」
聞鑒冷聲道:「解藥。」
月慈張口看了他半晌,才回過神來:「那天跟你開玩笑的,我沒給你下毒。」
原本她只是想試試這人的身份,若她被人抓走,鍾耳又必須救她出來,那樣的情況下他會怎麼做?可結果她只看到一個瞎子在許府里亂躥,還差點被人當柴劈了。
想到許府,月慈忙抓住對方的手,問:「我二舅呢?他們怎麼樣了!」
聞鑒冷冷甩開她的手,甚至嫌棄地往床單上擦了擦,這才道:「沒死。」
他固執地再次伸出手,重複,「解藥。」
顯然,他並不相信月慈的話。
聞鑒心想,這個時候的她跟自己一樣脆弱,或許能趁此機會一雪前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