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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語進屋,熟練地找到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問路問得口乾舌燥,灌了一大杯水,她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邊轉頭問道:「業哥呢?」

天晶扣著手指,不安地望向阿慶。阿慶猶豫了很久,思考著用怎麼一種比較恰當的方式告訴季語,他先說:「我們昨天不是很順利。」

季語的眉頭蹙起,儘量控制住語氣,還是不免帶了點警惕,「然後。」

阿慶的表情複雜且克制,聲音也儘可能地溫和,「螺頭中了彈,受了傷。」

「嚴重嗎?」

阿慶說:「及時送醫,無礙。」

季語接著問:「那他呢?在醫院陪螺頭?」

阿慶顧左右而言他,「螺頭父母在陪他。」

「所以?」季語的聲音如常,只是開始發抖,天晶見狀,立刻把她扶到餐桌前坐著。

季語又舉起杯子,手晃得厲害,杯口跟嘴巴好幾次都沒對上,她喝了口水,又抹掉嘴邊的水漬,「你不要兜圈子。」

阿慶卻說:「你先冷靜。」

「我很冷靜!」季語站起揮手,杯子打翻在地,濺得她滿腿水,她徹底失控,踏過那灘水,直視阿慶,深呼吸,「他到底怎麼了,你講啊,你講......」

阿慶打斷她,「他被炸死了。」

季語紅著眼,笑了一聲,語氣驟然變得沙啞,聲音是擠出來的,像三日三夜沒喝過水,「怎麼可能......」

「我們中埋伏了,由此至終都是為了引業哥去,趁機解決了他。」阿慶解釋道,「他留下拖住黃飛他們,我們才能帶螺頭出來。」

「還沒走遠,廠房就爆炸了,他......不可能活得下來。」

季語仿佛被抽出了骨頭,裙擺沾地的前一秒,被天晶從身後托住手臂,重新坐回椅子上,她呆滯地坐了好久,突然站起來,往外走。

天晶叫住她:「瑩姐!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陪你!」

季語這個狀態出去,天晶是真怕她會做傻事。

季語站在鞋櫃旁,沒有轉過頭,手攥緊櫃角,淡淡地說:「我去找他。」

阿慶拉住她,「他死了,炸成那個樣,完整骨頭都未必撿得到,況且你現在去,很有可能撞上張澤衡。」

季語不管,拉開門,「看看就知。」

僅僅一天,阿慶昨日還在慶幸季語的倔強幫了他大忙,今日就在因為她八匹馬都拉不回的性格頭疼。

但他不是鍾業,對她沒有事事包容的感情,也沒有好言相勸的耐性。

於是阿慶扯過季語的肩膀,大力晃她,晃得她頭暈,犀利的話語無情捅破她失神雙眼中的幻想,「他死了!你理智一點!」

「無論他是生是死!」季語逐漸降低音量,最後輕得像一縷煙,卻有著乾淨利落的軌跡,「我都要去接他。」

季語凝視著阿慶,打掉他捏著她肩膀的手。阿慶覺得,那雙眼睛太有力量,盯著他,讓他慚愧,讓他心虛。

「道理我都懂,理智要占上風。」季語捂著左胸口說,「但每逢關鍵時刻,我只知道,他在我這裡,占上上風。」

第72章 朋友

荷里活道,中區警署。這裡駐守的基本是英籍警官,作為有極少數華人踏足的地方,張澤衡一進去,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在此起彼伏的電話鈴和紙張的摩挲聲中,有個警長捏著文件走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蹩腳粵語問:「你有什麼事嗎?」張澤衡高他一頭,也沒用正眼看他,說:「C扣留了我的家人,現已滿48小時,我來接人。」張澤衡用正常的語速說,在沒有特地逐字咬清發音的情況下,警長的半桶水粵語明顯不夠用了,他皺著眉頭說:「What?」張澤衡用英語重複了一遍。他說完,就對警長和煦一笑,雲淡風輕在一旁的長椅坐下,悠閒地點了根煙。就因為會講點中文,這種踢皮球的工作通常交由他處理,警長意識到張澤衡是塊鋼板,於是他抿了抿唇,撈起前台的電話,撥了個號碼。欺軟怕硬,世界通用的社交禮儀。過了接近兩個小時,陳廣生才從其中一間審訊室出來,看上去沒怎麼休息,神色掩蓋不住的疲憊,舉起拐杖的手都在顫抖。張澤衡上前,卻沒有去扶他,「契爺,手續都辦好了,隨時可以走。」陳廣生雙手握著拐,這才沒有腿軟倒地,他低聲「嗯「了一下。聽到后座門被打開的瞬間,張展國立即回頭,笑容殷勤,「陳爺,辛苦了。」陳廣生看到副駕駛多了個人,因睏倦而低壓的眉挑了挑,驚訝問:「你怎麼來了?」張展國笑答:「畢竟來的是警署,我想陪著澤衡一同來,萬一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來了卻又不進去,就是要避嫌,既然不是真心要幫他,張展國此行的目的顯而易見——怕他兒子再少了什麼部位。陳廣生兩根手指輪番敲著膝蓋,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張展國心虛笑笑,趕忙生硬地轉換話題,問:「不過是兩個人失蹤,還要搞到請陳爺到大館調查的地步?」「不見的是鬼仔,督爺的兩個侄,當然要上心。」陳廣生嘆氣,「講就講港英政府,港字排頭,認清現實,他們淺發碧眼的才是寶,我們黑髮黃皮的,草而已。」張展國不解,試探著問:「難道......」「是陳…

荷里活道,中區警署。

這裡駐守的基本是英籍警官,作為有極少數華人踏足的地方,張澤衡一進去,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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