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姑姑說從您給漢王殿下讀書開始起,陛下就在了,只是一直沉默不語,也不叫人進去給娘娘通稟。
萬姑姑只瞧見陛下陰沉著臉,「漢王殿下說陛下不是壞人時,陛下突然仰頭了....」她遲疑了下:「似乎是哭了。」
崔雪朝:「哭了?」
萬姑姑嗯了聲,她確信陛下眼角流下一行淚來著,「莫不是陛下聽了漢王殿下的話,感動不已,情至深處就不自覺落了淚水?」
「......不大可能。」
崔雪朝探頭看眼殿內,漢王沒在看書,正繃著小臉費力地解著袖袋上的死結。
思來想去沒什麼頭緒,想著說當晚親自問問。
哪想童公公來傳話,說前朝事務繁忙,陛下有些忙不過來,這幾日就不在坤寧宮歇著,讓皇后娘娘不必擔心,好生養胎。
這幾日...
崔雪朝客氣地送走童公公,給萬姑姑一個眼神。
萬姑姑出去片刻,回來時已然上燈:「通政殿不曾傳嬪妃前去。」
稍稍放心。
隔日崔家遞了請安的摺子,是三房的嬸娘遞上來的,崔雪朝准了。
等人進了宮才知是三房有了喜事。
三房嬸娘秋香蓮磕頭見禮後坐好,「嬌娘那孩子沾了娘娘的福氣嫁給趙家,三朝回門時臣婦瞧婿子周正又懂禮,渾不似武官家的公子,像個賢秀子,夫妻兩個夜裡避開人偷著樂呢。」
屋內氣氛也很歡快,阿屏給三夫人奉上茶水,說這是江南貢茶,給夫人嘗個鮮。
三婦人笑呵呵地謝娘娘賞,像模像樣地抿了幾口,誇過好茶,繼續道:「月前診過來,趙家來人傳信,家裡就說得跟娘娘說一聲,當初要不是有娘娘的情面,嬌娘如何能有今日的美滿。」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揣出個小錦盒:「這是我昨兒去觀音廟裡求來的誠念符,很有用,保准一舉得男!趙家那頭送了一個,今兒也給娘娘帶了一個。」
其實男女皆好,不過長輩殷盼起來都指望得男,也是想著姑娘在婆家少些為難。
這是好意,不必太過強詞,於是示意萬姑姑收好。
三夫人又道:「原是前幾日來,恰好蓮清的親事也有了指望,這才耽擱到今天才來。」
一問,三房的蓮清本就不是讀書的材料,今年春天的舉人沒過自己倒喪,三房夫妻兩個漸漸認命,兒子的天分就那點,整日拘著家裡反倒磨得孩子快瘋了,便讓他忙活起家裡的鋪子經管。
蓮清一個十七八的孩子在外頭,總也是風箏調子,三房夫妻兩個一合計,還是得儘快給說合一門親事,省得蓮清在外頭玩野了。
哪曾想夫妻兩個沒發力呢,蓮清自己回家跟爹娘開口了。
「他呀相中了仲家的五姑娘。」
話音一落,崔三老爺原地蹦老高,指著蓮清鼻子就罵你痴心瘋了!
「娘娘,您說咱們家跟仲家在朝堂上從來都是左右分站,大哥頂門戶撐家業多艱辛,三房沒出上力不說,還出了蓮清這個叛徒!」
崔雪朝輕咳笑了,「三嬸娘這話嚴重了,蓮清一個孩子不至於亂到兩家公事。」
話是這般說,誠如那井水是不犯河水的,崔家跟仲家天然上就是兩派,若是結了姻親,落到陛下耳朵里只怕不爽快。
「臣婦在家勸了蓮清幾日,誰知他軟硬不吃,氣得他父親大棍子抽了一頓。他癱在床上養傷吃喝不愁,牽連做爹娘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來娘娘跟前求個準話。」
能求什麼準話?
不過是瞧著娘娘在陛下面前得臉,想讓娘娘從中說和一二。
仲家是清流,五姑娘雖是庶的,卻是仲毓長子之女,娘娘的父親是個不肯為家中子弟廣開做官門路的嚴苛人,蓮清公子考不得官,又被長房在官場放了話尋不到門路,自然很想走走翁婿的交情。
萬姑姑見娘娘不語,便道:「那仲五姑娘是何意思?」
三夫人很驕傲:「蓮清說仲五姑娘對他愛重得很。」
萬姑姑看向皇后:「再過兩日便是中秋宴,官眷命婦們入宮,到時娘娘不妨與仲家人聊聊,順帶瞧瞧那位仲五姑娘。」
這話讓崔三夫人心中大定。
有閨女的事情在前,只要皇后娘娘出面,三夫人很有把握兒子與仲家的親事能成。
真論起來那仲五是仲家人不上心的存在,成全小兒女,無可厚非,大不了三房多給些聘資罷了。
讓人送了三夫人,崔雪朝莫名有些失笑。
人性無法定論,總有人覺得自己有資格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