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才好,亂跑什麼。」
「皇上傳信來,提及皇后娘娘的事,他便走了。」
這理由卻是說得通,蘇皎知道,他前世便不允他母后與嘉帝合葬。
只是……
「走的很匆忙嗎?」
徐稷點頭,又搖頭。
蘇皎正要追問,他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皇上答應不再迫他回去了。」
「為何?」
徐稷笑了笑。
「前兩日他身體好起來,往京城傳過一封信,也許是蠱毒事後,皇上發現他不怕死,更不會再為年少那封血書而停下腳步,他就有些怕了。」
血書被燒的事傳回京城,原本急切等著他回去的嘉帝倉皇失措,險些摔下龍椅。
此後大病一場,竟撤回了所有的暗衛。
「怕什麼?」
「怕一意孤行最終釀成錯過,也怕……時間不等人。」
蘇皎手攥在椅子上,輕輕抬起頭。
徐稷仿佛對她的視線無知無覺。
「娘娘在世的時候,皇上一意強迫,後來致使她鬱鬱寡歡離世,曾有一段時間,皇上如瘋魔了一般記掛著,只是斯人已去,就算想彌補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後來,皇上將這份偏執轉移去他的身上,可直到謝宴昏迷中蠱,又燒掉血書,他忽然明白,一代的情不該施壓在另一代身上,他再執意,百年之後,只怕連與他緩和的機會也沒有,他會像當年錯過娘娘一樣,再錯過兒子。」
徐稷靜靜地說著,忽然看著她笑了一聲。
「元後與皇上糾葛至死,皇上又執迷多年,如今回頭,發現兒子早已不願再理會他,皎皎,你說人的一輩子有多長,夠執迷糾纏卻得不到結果這麼多年。」
蘇皎身子一震。
「你還年輕,許多事不去試,怎知道結果就錯了呢。」
徐稷起身將她往外推。
「好了,開個玩笑,去吧……人在後山。」
蘇皎驀然仰起頭,徐稷笑著朝她肯定。
她一路越出門檻,從徐家的後門往山上去。
那是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山,小時候外祖母時常在這種菜種草藥。
「長啊長,我們皎皎今年到樹的這一截,明年可要再竄一截咯。再長兩年,就能長高過外祖母了!」
「那還得好幾年呢。」
年幼的蘇皎看著高高的外祖母道。
外祖母樂呵呵地摸著她的腦袋。
「很快的,時間很快的。」
光陰似箭,當真過得很快,她還沒發覺的時候,時間從指縫溜走,再一轉眼,她來這座山,當年高高的外祖母睡在她腳下的土地里,細數這麼幾年,竟像只過了一瞬間。
她喘著氣跑上山,風聲呼嘯,她聽到了樹後的聲音。
謝宴同時往外看。
他脫去外衫,挽起衣袖,手上沾了點泥,有一個小小的幼芽在挨近樹的角落裡生長。
見她追來,他顯然錯愕。
「想著你還在睡,怎麼過來了?」
蘇皎盯著他的手不動。
謝宴攤開。
「今年正巧已過了靈芝草生長的時候,本不該在這會種下,但我想……
就此時吧,愛一個人最好的時候,要麼是五年前,要麼——是現在再開始。」
於是正值盛夏八月,他來到年少她懂愛的那座山中,低頭為她種下一株靈芝草。
風聲獵獵,賜予她無限的勇氣,蘇皎三兩步奔到他面前,措不及防地撞進他的懷裡。
主動伸手抱住了他。
第69章
上天的垂憐悄……
突如其來的力道使謝宴錯愕又驚喜,他抱住她。
「怎麼了?怎麼突然……」
「阿宴。」
她將頭埋在他脖頸,聲音悶悶。
「你知道我第一回來到這,是跟我的外祖母,我從清水縣離開的時候,總覺得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我總有再來看她的一天,然後她就死在了我離開的第二年。」
謝宴反手攬住她安慰。
「皎皎……」
「時間過得太快了,到你病著,我夢了那一場,想起原來自
打我們成親,糾纏,再到重生,這已經是第六年了。
人的人生有幾個六年呢……我從前總怕,我怕再重蹈前世的覆轍,我怕我再困在深宮裡,怕我重活一世也活不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是我的錯……」
「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不再糾纏了,我願意再給重來的我們一次機會,到你今天真正在這種下這株靈芝草……我確信你愛我,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想要彌補,是你愛我,對不對?」
謝宴望向她,毫不猶豫。